娄樊对于禅宗的供奉,其实还远超大玉对上阳宫的供奉。
当初宗政世全登基之前,就是选择了这座古寺,如今在金澜寺内,还存有宗政世全的祠部牒,因此,金澜寺的声望水涨船高。
所以金澜寺对于宗政世全受困于大玉的态度,和娄樊国内大部分态度并不相同。
如果救不出宗政世全,有新的帝王上位,但选择的不是金澜寺挂名,那金澜寺地位自然会一落千丈。
好在是,金澜寺迎来了一次转机。
鲸山王宗政怜海前日到了这,这个才十九岁的年轻人是宗政世全最小的弟弟。
算起来,也是诸多争夺皇位的亲王中最不可能有机会成功的那个。
他的哥哥们交游广阔,尤其是在都城都各有人脉,与诸多部族首领的关系也都比他好,因为他之前年纪太小,没人把他当回事。
可是如今机会来了,谁还不想争一争?
那可是皇位!
宗政怜海自从得到消息就开始四处奔走,可是,各部族的首领根本就不愿意和他打交道。
他底子薄根基浅,谁愿意和最没有成功把握的那个联手?
他的哥哥们,甚至是叔伯们,都比他要有实力。
此时此刻,在金澜寺后院一间安静的禅房中,金澜寺主持大师亲自动手给宗政怜海煮茶,前两日他都是避而不见,今日才露面。
宗政怜海也知道,这位主持大师不见他,是想考验他诚意,毕竟他确实是最没有资格争夺皇位的继承者。
宗政世全和大玉天子谢拂为面临的情况差不多,但并不完全相同。
大玉百姓们都知道,太上圣君没有子嗣,有人曾经说过,太上圣君当时是为了保护孩子,所以藏起来了,也有人说过,太上圣君身子骨那么差,哪里能有的了孩子。
宗政世全有三个儿子,可惜的是,最大的那个才五岁,最小的那个才两岁。
宗政世全有十二个女儿,前十二个孩子都是女儿。
大女儿已经二十一岁了,最小的儿子才两岁。
这就让宗政世全的儿子,几乎失去了直接争夺皇位的资格。
因为他们不能直接抢,因为他们的父亲还活着。
他们作为儿子,哪怕还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可代表着他们的那些人,也不能说放弃了宗政世全。
哪怕,他们也想放弃,也想尽快把那个五岁的孩子捧起来做继承者。
而且,按照娄樊的传统,从来都不是只有儿子才是皇位继承人的唯一选项。
“这位是?”
主持大师看了看坐在宗政怜海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有着一张看起来很普通的脸,但那双眼睛里,却好像藏着万物一样的特殊气质。
宗政怜海回答道:“这位是冬泊名士叶无忧。”
主持大师脸上出现了淡淡的歉然之色,显然是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位名士的名字。
就算听说过,一个冬泊人,也不可能让主持大师真的很在乎,但看起来宗政怜海对这位叶先生倒是真的很在乎。
宗政怜海道:“叶先生是冬泊赋神境高手的记名弟子,就是那位几乎就刺杀了玉国天子的巨先生。”
记名弟子也就是说,连弟子都算不上。
江湖中人的所谓记名弟子,往往就是家里有钱的那些人,给有名气的江湖中人一些钱财,做此人的记名弟子,也算是沾沾光。
从这叶无忧的穿着打扮来看,确实像是个有钱的,土老帽。
“主持大师。”
这位叶先生忽然说道:“就不要看不起这个也看不起那个了,摆在殿下面前的出路和摆在金澜寺面前的出路都一样,很窄,且只有一条,大师若还要拿捏着身份,着实无趣。”
主持大师脸色微微一变。
“叶先生,有些无礼了吧?”
叶无忧道:“若大师今日还要死讲究这些,金澜寺明日就可能被人抹了去。”
主持大师微怒:“叶先生,你确实无礼了。”
叶无忧道:“大师不会以为我是危言耸听吧?据我所知,都城里已经有些大人物在密议,要直接抢夺皇位有些名声不好听,可若是制造一场灾难把金澜寺抹了去,那就可以说是天意,金澜寺一毁,证明陛下他确实已经气数尽了。”
他看向主持大师的眼睛说道:“陛下的名字永远都会记在娄樊的史册上,带着些屈辱,大师的名字,金澜寺的名字,可能在史册上只是一笔带过,或许一笔都没有。”
主持皱眉。
宗政怜海道:“大师勿怪,这位叶先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这些日子我一直都靠叶先生奔波,已经为我聚集了不少江湖义士,而且,边军中不少将领,也愿意站在我这边。”
主持不信。
叶无忧道:“边军之所以愿意和殿下站在一起,是因为都城里那些人这几年越发过分,克扣边军的粮饷越来越多,殿下答应了,只要殿下登基,边军粮饷翻一倍。”
他往前凑了凑:“大师担心的是,陛下若真的不在了,金澜寺地位一落千丈,那若殿下也愿意挂名在金澜寺呢?”
他笑了笑道:“两位帝王挂名金澜寺,娄樊之内,谁还有资格与金澜寺相提并论?”
主持大师的眼睛里,明显多了些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