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到,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再见到林叶的时候,连眼神都和过去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还总是必须让自己以小姨的身份自居,而经过那天晚上之后,她朝着林叶快步走过来的姿态,就已不是什么长辈了。
“没事吧?”
谢云溪轻声问了一句。
林叶点头:“没事。”
谢云溪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林叶,确定林叶身上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然后才问林叶:“你没杀他?”
林叶道:“杀不得天知道陛下和辛先生两个人,都想利用陈微微做什么大戏,我怎么能真的把他杀了。”
谢云溪这般冰雪聪明的人,也想不通区区一个陈微微,能做出什么大戏来。
可既然存在,且在这个时候存在,那就必然有其道理。
林叶从怀里取出来一张折好的纸递给庞大海:“你亲自去大营后边的林子里等着,花和尚回来拿这封信。”
庞大海应了一声,揣上那张纸就大步跑了出去。
谢云溪问:“是顺便查到了什么?”
林叶道:“我杀了一个叫薛准的人,就是灭口天水崖的凶手,这事我得派人把消息送去歌陵,顺便查一个会用毒的人。”
他看向谢云溪道:“我觉得,陛下现在还是在给对手去创造机会。”
谢云溪问:“他的对手?”
林叶摇头:“我的对手。”
三天之后,歌陵城。
城外的石桥山庄里,王洛神坐在两座土坟之间怔怔出神。
他两个儿子的头颅就葬在这石桥山庄的后院,这里足够大,景色也足够好,最主要的是,这里是家。
坐在这两座新坟之间的老人,在这一刻才会显得那么凄凉,也那么无助。
许欣舒脚步很轻的走过来,到近前后声音也很轻的说道:“薛准没了,那地方布置的人,都没了。”
王洛神点了点头:“能想到。”
他看向许欣舒:“在古秀今出歌陵之前,就一定有人把陈微微出城的消息去报告给林叶了。”
许欣舒脸色愧疚的说道:“我办事不利,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林叶倒地在歌陵城里安插了多少人。”
王洛神道:“这就足以说明,林叶这个人的手段比我们预计的要高明的多,我们一直落于下风,不无道理。”
他伸手,许欣舒连忙扶着他起身。
王洛神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没有查到,是因为你总盯着那些进出歌陵的江湖客,我足不出户,但也查出来一些。”
“林叶能那么快到地方,是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更快更准。”
“我用一个早就该死的薛准,试探出来的事,算是收获不小了。”
他脚步一停,看向许欣舒问道:“林叶手下那个亲兵校尉,当众殴打兵部侍郎关元卿那天,你可有什么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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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爷,我确实没有察觉到什么。”
王洛神指了指不远处,许欣舒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见地上放着一个坏了的竹筐。
“一个,破损的垃圾筐?”
“是啊,一个破损的垃圾筐。”
王洛神问:“你可看出来这一个破损的垃圾筐,有何不同?”
许欣舒快步过去,俯身看了看,片刻之后醒悟过来,指着那垃圾筐说道:“大福造,林叶在云州城有个生意,虽然在衙门的备案上来看,和他无关,但实际上就是他用于控制云州江湖的势力,有个很俗气的名字叫大福狗。”
王洛神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虽然不算特别的聪慧,但胜在你勤奋。”
许欣舒道:“这就说明,林叶手下的江湖暗哨,已经在很早之前就布局歌陵了?”
王洛神又点了点头:“若没有那场闹剧,谁会注意到路边一个不起眼的竹筐?”
他看向许欣舒说道:“我让人查了一下,那个所谓的大福狗,在歌陵城改了名字,就叫大福造,从歌陵府衙门拿到了这清理街面的生意,按理说,只是赚个辛苦小钱。”
许欣舒道:“可实际上,这些清理大街的人,以此身份,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走街串巷打探消息,没人会怀疑到他们身上。”
王洛神问:“那,该如何查起?”
许欣舒道:“这个大福造是外来的,不可能随随便便在歌陵府衙门里拿到这生意,哪怕只是个辛苦钱的生意。”
王洛神嗯了一声:“去查查吧,看来这歌陵府衙门里,早就有人站在林叶那边了。”
他缓了一口气后说道:“林叶确实足够聪明,他拉拢人,不先拉拢那些有实权的朝廷重臣,而是从不怎么起眼的歌陵府衙门入手,很高明。”
许欣舒道:“只需查明了歌陵府衙门里有人被林叶收买,拿了林叶的好处,所以才把生意给了林叶的商会,那林叶这京州大将军的位子,就会动摇。”
王洛神道:“天子可以退位,辛言缺可以即位,但林叶绝对不能坐稳了京州大将军的位子,我连宁未末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忍受林叶手握重权。”
许欣舒俯身:“我现在就去查,这种事,不难查。”
王洛神道:“去吧,我们时间不多,就算时间充裕,也得尽快给林儿和山儿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