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向前走值得尊敬,身后有一匹马都不回去骑马跑起来的一直往前走不值得尊敬。
忽然间,白衣女子又醒悟过来一件事。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太上圣君,除了正确之外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如果用一根刺来形容林叶,除了务实之外好像也没
有更合适的了。
一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脑子里想的大概永远都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又半个时辰之后,云舟飞上了天空。
坐在云舟上,再强大的法阵也不可能隔绝所有的风,林叶很喜欢风吹过脸的感觉,那像是有一只温柔的手在他脸上轻轻的抚过。
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高处?
他身边的人马上就会给出答案,因为在高处大将军可以认认真真的思考。
他只是爱极了那温柔的风。
尤其是在婆婆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一只手那样温柔的抚过他的脸了。
那时候,他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他安安静静的坐着,白衣女子也安安静静的坐着。
她看着那个安静的年轻人,努力的想从他身上找到他小时候的样子。
“她漂亮吗?”
林叶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谁?”
白衣女子马上回应,然后眼神里就出现了一些歉疚。
“她啊其实,不算特别漂亮,但她就是那么让人喜欢,谁都喜欢她。”
“她和陛下怎么认识的?”
“她也曾是陛下做皇子的时候,府里的”
“唔,知道了。”
林叶再次沉默下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叶转过身,面对着白衣女子坐着,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了。
可白衣女子知道,此时林叶想说些什么并非是林叶真的有那么迫切的想知道什么,而是林叶明白,如果一路上都这样沉默的话她会
很不自在。
“我是记得的,我在叶家的时候有父母,也有兄长,后来我知道,兄长是大将军刘疾弓的亲兵之一。”
他问:“那,我父母是谁?”
白衣女子懂了,林叶忽然间说要回一趟无为县,不仅仅是去上柱香。
“叶家的人,扮演你父亲的那个,其实也是无惧营的家人,叶家也有人在无惧营中。”
不等她说完林叶就问了一句:“是巧合吗?”
白衣女子摇头:“不是。”
林叶嗯了一声。
白衣女子继续说道:“你其实很多事都已经猜到了,那时候陛下身边并没有多少可以依靠的人,而陛下成为陛下之后马上就重用大将军刘疾弓,也并非是那时候才开始的。”
“在还是皇子的时候,陛下就和大将军刘疾弓认识了,那时候,大将军他来歌陵,想到武院修行兵家。”
“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一见如故,后来在大将军的引荐下,陛下也认识了一些很有理想和抱负的年轻人,叶敬远就是其中之一。”
“叶敬远的名字没在怯莽军和无惧营的阵亡名单上,你一定知道,因为你一定无数次查过那名单。”
林叶点头。
白衣女子道:“那是因为,叶敬远知道大将军出兵北征会有多难,所以在被征之前,他找到陛下,请求调入兵部任职,他说,我不是怕死,我只是觉得不能都在前边,总得有个人留在后边守着前边的人那一口粮食。”
“他真的不是
怕死,因为留在后边死死盯着后勤补给的那个人其实,死的更靠前。”
林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一抹悲伤划过。
是啊,孤身一人的叶敬远,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几乎把持着朝权的那些人?
白衣女子就这样,用听起来很安静很平和的语气和林叶讲述着二十多年前的那段过往。
林叶的母亲,是叶敬远的妹妹。
白衣女子讲述着刘疾弓如何在京州为陛下训练出来了一支几乎无敌的怯莽军,而陛下又是做在乎这支队伍,甚至一度不想把这支队伍调到北疆去。
可是,不行。
陛下是那么希望刘疾弓更够狠厉一些,在云州按照陛下的计划取代拓跋烈的地位。
可刘疾弓终究是刘疾弓,拓跋烈终究是拓跋烈。
她还讲述了陛下年轻时候所遇到的很多的困难,不,那不是困难,那是生死局,每一次都是。
她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希望你觉得他那么厉害所以要崇拜他,而是想请求你原谅那个时候艰难求存的他。
林叶回答说从未怪过。
云舟安安静静的飞,起落,休息,重新飞起来,再起落,休息,再重新飞起来。
林叶和姑姑之间的话变得多起来,白衣女子会用尽全力的但还尽量平和的把那些往事都告诉他。
当云州降落在一处偏僻之地,林叶一路步行着回到他生活了几年的那个家的时候,他才发现家的模样竟然和记忆
里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白衣女子告诉他说,一直都有人在维护着这里。
林叶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能自己进去吗?
白衣女子很想跟进去,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她在门口等了好久,从日落到日出。
无数次她都想进去看看林叶在做什么,无数次她都逼着自己忍了下来。
林叶一直就蜷缩着躺在地上,像胎儿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那样的蜷缩着。
他怀里抱着灵位整整一夜,清晨的时候,他亲吻了灵位一下,然后把脸贴在灵位上,轻轻的,轻轻的摩挲着。
我也被妈妈抱过一晚了,一整晚。
我也抱过妈妈一晚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