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回头看他:“现在可还是你当值?”
聂伏波立刻回答道:“回大将军,我清晨就已换岗下来,刚才是走到路口的时候想到一些事,不能想明白,所以有些发呆。”
林叶问:“什么事?”
聂伏波跟上林叶的脚步:“大将军,这些冬泊官员敢给大将军设伏,那自然是已有后路。”
林叶没有接话,示意聂伏波接续说下去。
聂伏波道:“如果属下这么想没错的话,那冬泊人只有一条后路了引娄樊人入关。”
林叶看了聂伏波一眼,眼神中已经有了些许欣赏。
这个少年没有什么阅历,以前在渔村里也并无人教他些什么。
仅仅是从冬泊人敢给林叶设伏这件事,就能想出冬泊人是要向娄樊人投降。
虽然说这些事显而易见,并不是多难推测出来的,若是换做别人来和林叶说,林叶并不会在意。
便是庞大海那样有心无脑的家伙,也能想到这些。
可聂伏波不一样,在来冬泊之前,聂伏波还是白板一块。
“你是什么地方没想明白?”
林叶问他。
聂伏波道:“我没想明白的是,既然冬泊人已经做出如此选择,那冬泊国君此去北疆与娄樊人密会,岂不是凶多吉少。”
林叶问:“为何你不觉得,冬泊国君就是去向娄樊人俯首称臣的?”
聂伏波道:“因为并无必要,国君若要投降,只需派遣使臣去娄樊即可,他亲自去谈,难不成是因为他愚笨,所以想不明白,娄樊人更愿意要一个没有国君的冬泊?”
林叶眼神里的欣赏之色更重。
聂伏波道:“国君在北疆,朝臣却敢在都城要杀大将军,足以说明,他们那些人也想把国君置于死地。”
“投降之事,事成之前在于密谈,国君亲去北疆,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泄露,大玉若得知,冬泊国君还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这些冬泊朝臣,大概是想先杀大将军,再杀冬泊国君,然后再投靠娄樊。”
林叶脚步停下来。
他看向聂伏波:“这次从冬泊回云州之后,你就暂时不必跟着我了。”
聂伏波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
“大将军,是属下说错话了吗,属下愿意改,只求大将军”
他话还没说完,林叶道:“云州城有尚武院,你先去尚武院一年,若学有所成,你再回来跟我。”
聂伏波的眼睛都睁大了,一时之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
林叶道:“你别急着高兴,你没有读过书,不识字,到了尚武院后,想学什么,举步维艰,且,我只给你一年时间。”
“属下能行!”
聂伏波肃立,大声回应。
林叶点头:“那就回去睡觉,先把这次的事办利索了,养好精神,我们还要去冬泊北疆。”
“是!”
聂伏波立刻就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跑了有十丈左右,又停住,跪下来朝着林叶那边不住的磕头,一下一下,格外实在,很快脑门儿都磕的红肿起来。
林叶看着那家伙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他回身看向仙唐城外,此时此刻,他距离城门已经没多远了。
林叶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守在这的怯莽军士兵立刻肃立行礼。
“传令下去,今日城门关闭,没有我的军令,谁也不准外出。”
林叶吩咐完之后,却迈步出了城门。
士兵们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大将军要去什么地方。
但大将军的军令如山,谁也不敢质疑,不敢怠慢,厚重的城门在众人合力之下,吱呀吱呀的关上了。
出了城之后的林叶在路上站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冬泊这边,相对于大玉来说天空更好看些。
尤其是和歌陵那边比,歌陵的天空也好看,但大部分时候是天高云淡。
冬泊这边的天空美就美在,那一团一团的白云又厚又低,前边不远处那山坡并不高,可云却就在高坡顶处,走上去,触手可及。
林叶看了一会儿后,继续迈步向前,他似乎也不是急着去什么地方,步伐不快。
官道上也不见行人,只有林叶自己,走着走着,便会给人一种此时走在的不是人间,而是突然走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错觉。
空旷,晴朗,碧绿,悠远当这些词语能汇聚在一起的时候,人仿佛也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走到那片高坡下边,林叶抬起头看了看那团在顶处的云。
他还真想上这高坡去试试,能不能伸手摘下来一些云,又或者,那云如烟,他一伸手云就散了。
高坡上的云是一种诱惑,就像是走在人生路上,许多人都会被沿途的风景诱惑。
以为这里很美,不,以为这里就是最美,所以驻足流连。
林叶没有上那座高坡,也不是因为那云还不足以吸引他。
他继续往前走,只是因为这座高坡还不够高,相对来说,只是山旁边的一个土堆罢了。
林叶要上山。
山有名字,叫天上山,天上山上也有白云漂浮,白云之后是林叶此行所往。
天上山下有一座看起来很恢弘的汉白玉牌坊,牌坊上有两个看起来很恢弘的字。
这两个字,是某种意义上的,冬泊的人间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