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势单力薄,不敢和林牧府以及拓跋烈等人谈什么条件,只能服从。
可是又不能一点筹码都没有,于是这些书信就被保留下来。
跳蚤正在吃东西,看到林叶的表情有些变化,他都感觉到了,林叶身上似乎有一股让人害怕的寒意。
“小爷?”
跳蚤叫了一声。
林叶看向跳蚤:“没事,你歇着你的,我还没有看完。”
跳蚤嗯了一声,也不敢再打扰。
林叶把这些书信一封一封的全都看完,却发现并没什么可能靠这几封信来处置了林牧府。
林牧府那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不做防备。
这些书信上并没有留下落款,也没有提及自己是谁。
林牧府在写这些信的时候,可以说是斟字酌句,没有丝毫的把柄。
于诵把这些书信留着,大概也只是他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要说笔迹,如林牧府那样的人,会几种字体根本不是问题,甚至可能左手也会写字。
这些书信可以成为定罪证据,可也只能是给于家定罪。
林叶坐在那,陷入沉思。
从云州回歌陵之前,天子特意把林叶叫到身边。
在云州拓跋烈的那座北野王府里,君臣二人在后花园边走边聊。
天子说:“你跟朕回歌陵,把当初大将军刘疾弓的案子,好好翻一翻。”
林叶俯身:“臣遵旨。”
天子道:“朕这二十年来一直都在做一件事,可到了今时今日,朕也只是开了个头而已。”
他看向林叶:“朕有退位的心意,不止是你知道,许多人都知道了,那是朕故意让他们知道的。”
林叶当时松了口气:“陛下若不退位,臣心里也踏实了。”
天子笑了笑道:“朕已经答应过贵妃,又怎么会对女人食言?做皇帝的,连女人都骗,那还算什么好皇帝。”
他说:“退位,朕肯定是要退,朕不瞒你,是因为朕从心里信得过你。”
“但在朕退位之前,这已经开始的仗就得好好的打完他。”
“许多人都说,朕收拾了拓跋烈后,是朕改变朝局的一个收官拓跋烈,其实不算什么。”
天子走的很慢,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似乎也很平稳。
“朕要想收拾一个拓跋烈,何须用十几年的时间来准备。”
“朕这十几年,与其说是在一步一步逼着拓跋烈走,不如说,朕是在逼着那些人露出面目来。”
天子看向林叶:“可朕还是低估了他们,朕本以为他们的胆子会大一些,在朕离开歌陵,被困北疆的时候,他们能在歌陵把事情做的决绝些,就像当初那样”
他脚步一停。
站在湖边看着那已经枯黄的草,看着那还没有融化的冰层。
“隆裕皇帝是怎么死的,你想过吗?”
天子问林叶。
隆裕皇帝,就是那位没有子嗣突然病故的大玉皇帝,他驾崩之后,林牧府才把当今天子的父亲接到了歌陵。
林叶俯身道:“臣有些猜测,但不敢断言。”
天子道:“没有什么不敢的,隆裕皇帝就是他们毒死的。”
天子抬起头,语气也不再是那么平静了,有些沉重。
“隆裕皇帝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要和他们开战,要把朝权从他们手里夺回来。”
“可是隆裕皇帝太心急,也表现的太明显,那些人知道不能再由得隆裕皇帝继续大刀阔斧的改制,所以”
天子说到这看向林叶:“他们那些人敢杀一个皇帝,就敢杀第二个,二十几年前,他们没办法悄悄的杀了朕,便直接调动了叛军。”
“朕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装傻,装疯,甚至还在那时候用装疯卖傻来讨好他们。”
“但他们还是看出了些什么,所以他们连朕也不能容。”
天子缓缓吐出一口气。
“刘疾弓的死,与朕难逃关系,是朕从他开始启用新人,从他开始把这种争斗摆在了明面上。”
林叶听到这,心里震了一下。
天子道:“朕要退位不假,但朕得把大玉安安稳稳的交给新君,他只需要做一个守成之君即可,不需要再去冒险,再去争斗。”
天子看向林叶:“你去歌陵,就是一个纯纯粹粹的外人,甚至无需你主动去做什么,当初害了刘疾弓的那些人就会沉不住气,他们不会容得你继续往上爬。”
天子道:“很凶险。”
林叶回答:“臣不怕。”
天子嗯了一声。
“还有件事,朕依然不想瞒着你,辛言缺是朕的弟弟。”
林叶俯身:“臣,有些猜测。”
天子道:“他待你极好,朕知道。”
林叶点头:“是。”
天子道:“就当是帮帮他吧,是你还他的人情,你在歌陵就胡作非为一些,胆子可以尽量大,朕拼争了二十年,总算也拼到了一个本钱。”
他看向林叶:“做靠山的本钱,以前啊,谁若说天子是他的靠山,其实唬不住人,因为天子都没什么权力。”
他说:“现在朕可以告诉你,朕,就是天下间最大的靠山了,你只管去干你的。”
林叶挺直了身子:“臣,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