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微媞还想穿好衣服,可问题是,她看着程世杰,有些难为情,因为她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做,心里酸涩,嘴却始终无法张开。
还有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不由有沮丧万分。
程世杰作为过来人,他马上明白过来,明代与后世不同,新婚之夜应该在身下垫一方雪白绸巾或汗巾以证元红,这块方巾会给女人视为最有纪念价值的物什藏于箱底。
而朱微媞准备好的那块方巾,却依旧洁白如雪。
程世杰看着朱微媞的尴尬,他没有随即拔出影壁上的一柄仪刀,将刀刃轻轻划在胳膊上,鲜血潺潺而流。
程世杰道:“快接着!”
朱微媞看着程世杰手腕上的伤口,有些害怕:“驸马,你怎么能……”
“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既可!”
就在程世杰说话间,外面的顾紫衣端来热水伺候新妇洗漱,敛袂施行道:“奴婢紫衣给公主、驸马请安……”
朱微媞也被顾紫衣搞了一个措手不及,急忙将沾着鲜血的方巾收起来,她涨红了脸,这才抢过铜盆:“这里不需要你!”
“是,奴婢告退!”
让朱微媞悬着的心放下来的是,程世杰对她非常体贴。毕竟程世杰习惯了自己穿衣服,自己洗漱,而真让朱微媞做这些事情,她其实是做不来的。
男装与女装本来不同,更何况,朱微媞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
更衣洗漱完壁,开始吃早餐。
在明代,大户士绅之家,妻妾不同桌,程世杰没有那么多讲究,他喜欢的是后世的那种用餐氛围,骆氏早已准备好早餐。
要说以前,骆氏给程世杰准备的早餐非常简单,包子、小米粥,或者水煎包、鸡蛋煎饼之类,由于程世杰是北方人,喜食面食,却不爱吃米粉或河粉之类的食物。五
可是因为朱微媞这个夫人在,她在准备早餐的时候,却做得非常多,八样咸食,八样甜食、十二道小菜、四道热菜,四种汤品,汤品分别是一盆豆腐鱼汤、一盆鸽子汤、一盆混合着十几种白糖粥,一盆馄饨,还有冷切的火腿、牛肉干、猪蹄、显得极为奢侈。
如果是程世杰自己倒不会这么奢侈,但是现在有了朱微媞,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随便了,当然别说现在这样的早餐,就算是再奢侈十倍程世杰也吃得起。
虽然说明朝的官员俸禄极低,连唐朝的零头算不上,不及宋朝的十分之一,不过明朝承袭宋制,也沿袭了宋朝的记禄的制度。
比如说卢象升,他是山东按察司使、右佥都御史、兼职大名府、真定府保定府等六府总督,他工资其实是分为三部分,右佥都御史是正四品,山东按察司使是正三品,总督六府是正二品,于是在发工资的时候,卢象升是领一份山东按察司正三品的工资,既每个月三十五石米,一年四百二十石,一份中枢右佥都御史是正四品的俸禄,既每个月二十四石,一年二百八十八石米,一分总督正二品的俸禄,既每个月六十一石,一年为七百三十二石。
这样算下来,卢象升一年真正的俸禄是一千四百四十石,如果按照现在粮食价格一石粮食在京城的价值是每石一两六钱银子,那么卢象升一年的俸禄相当于一千六百九十二石粮食。不过,卢象升是冠军侯,是一千二百石,加在一起为两千八百九十二石粮食。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工资收入,事实上,明朝官员的真正收入要比理论低得多,这是因为一部分俸禄是要用宝钞结算,起初宝钞还值点钱,在崇祯朝宝钞已经变成擦屁股纸了。
官员最大的收入项是免税所带来的收益,像卢象升这个级别的官员,可以优免税八千零八亩,免除丁役二十四人。
程世杰的工资分类同样也是如此,不过,他的加官更多,他的京官是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从一品,太子少保是正二品,辽东总督是正二品,另外还有他是海国公。
事实上,程世杰现在的俸禄理论上是海国公,四千石,太子少保和辽东总督是正二品,既每年七百三十二石,从一品八百八十八石,共计是六千三百五十二石,实际到手的也有六千零三十六两银子。
这样的收入水平,一天吃这些饭菜,还是可以吃得起。
在吃早餐的时候,程世杰望着朱微媞道:“公主,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驸马请讲!”
程世杰在斟酌着词语,如果说从前,程世杰未婚的时候,程世杰的生活非常简单,吃穿用度都走的是公账,可问题是,现在不同了,不仅仅是有了朱微媞这个海国公夫人,同时,朱微媞嫁给程世杰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不仅仅带着顾紫衣这个贴身宫娥,还有两千余人宫娥和宦官。
在这种情况下,程世杰必须建立两套账目体系,既公账和内账,宁海军的整体运作是有详细而明确的规划,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总不能朱微媞随时可以支取,随心所欲的花钱,不是程世杰对她不舍得,关键是,这些钱有真正需要用的地方,万一耽误了其他方面的用钱需求,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内库的建设,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情,当初程世杰给崇祯皇帝下聘礼,就价值三四万两银子,这份聘礼,崇祯皇帝分文未取,作为嫁妆让朱微媞带回程府,还补了八百两黄金、八千两白银。
在程世杰需要用钱的时候,又送了四万两白银,平心而论,崇祯皇帝是非常够意思的,除了朱微媞带来的嫁妆都纳入内库之外,这次大婚宾客所赠礼金也都一并纳入内库。
所献礼金,以祖大寿最重,黄金两箱,白银八箱、南珠一盒、覆琉璃大铜壶珍品一对,还有珍贵书册若干。除去难以估价的书册,其他贺礼值银将近二十万两,不能说不是重礼。
祖大寿现在与朝廷中的大臣算是基本上撕破脸了,巴结程世杰的意味非常明显,更何况,这一次,祖大弼和祖大乐捞到了两个总兵的官职,这可是拿钱不能轻松买来的,一门三兄弟三总兵。
面对关宁军内部咄咄逼人的吴襄,这是祖大寿的直接威胁,希望借着这个机会,拉程世杰的虎皮对付吴襄。
其次,最重的反而是吴襄了,吴三桂升了副将,吴襄官复总兵,可以说辽阳之战中,吴三桂的收益也不小,他送的礼,与祖大寿基本上一样,也是黄金两箱,白银八箱,合约十六万两银子左右,其他财物约三四万两银子,总计价值二十万两银子。
接着就是孙承宗和徐光启、孙元化他们,孙承宗是老师,师者如父,可同样,徒弟也是半个儿子,将来孙承宗一旦驾鹤西去,程世杰也要披麻戴孝的,这是古代的规矩。
徐光启更不用说了,无论程世杰承认或不承认,徐光启和孙元化都是程世杰的恩主,他们三家的礼不轻不重,三四万两银子的样子。
最让程世杰意外的,还是侯恂,大兴良田六百亩,耕牛六百头,良马六百匹,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卢象升和洪承畴,朱大典他们也有二两余两银子的礼金,朝廷的文武百官绝大多数人都随了礼,就连吴宗达、温体仁这样算不得朋友的敌人也随了礼。
可是架不住人数多了,这些银子都列入了内库,内库存银将达到一百一十万两以上,而此时公帐上的巨额存银经过近五个月的消耗,还要额外拨一大笔银子作为武器开发的启动资金,最后预留下来不再动用的养军之资也就四百万多两。
听着程世杰将内账交给她,朱微媞也随即点点头就同意了,程世杰当官的时间不长,就算他现在的收入,一年也就是六千多两银子出头,不吃不喝两年,也就一万多两银子,可没有想到居然有一百一十多万两银子。
朱微媞瞬间被吓住了:“驸马……夫君,多少?”
“一百一十三万四千七百五十余两,还有不少财物,没有办法计算,最迟明天晚上,就可以结算出来!”
郑棋向朱微媞禀告道:“据门下统计,应该在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左右!”
程世杰吃完饭就要前往位于大兴县境内的海国公府,去那里参加武器展览会,四百多万两银子看着多,可问题是,宁海军扩充太快,特别是海军,亏空太多,按照程世杰的标准,宁海军水师的战舰,就没有合格的战舰。
这可是一个吞金巨兽。
……
正如程世杰的大婚虽然大摆流水席,惠及了京城周边,准备了八千多桌,可问题是,比起过去的崇祯五年,崇祯六年的河南比去年更加艰难。
在崇祯五年六月份发过大水之后,老天爷仿佛把一年的雨水集中到六月份,特别是十一月和十二月,包括正月这个三个,河南的大部分地区都没有下雪。
正所谓瑞雪兆丰年,因为冬天该下雪的时候没下,经验丰富的农民已经判断出,崇祯六年将会非常难熬。
虽然建奴被程世杰打惨了,然而让老百姓期待的免除辽饷的特殊加税并没有取消,反而越来越重,
繁重的赋税像一座大山,沉沉的压在老百姓身上,让他们直不起腰来。
流寇也越闹越厉害,虽然流寇试图京城的企图被天雄军的毫不留情的粉碎了,但是这样的结果很难让人放心得下来,大股流寇逃进太行山,趁着冬天黄河冰封,居然流窜到了河南。
剿匪剿了这么多年,糜耗的军饷以百万计,但始终没能剿灭流寇,相反,流寇还有从西北向中原扩散的势头了!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不妙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