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程世杰其实已经知道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故作惊讶的问道。
“三桂奉程帅之命,追击建奴,建奴殿后的部队乃是镶红旗旗主贝勒岳托,还差莫约百步,三桂就可以把岳托给擒住了,再不济就可以把他击杀。”
吴三桂喘了一口粗气,一脸不忿的道:“就在此时,关宁军的祖可法冲了过来,挡在我们与建奴之间,对我们大加阻挠,以至于让岳托给逃脱了!属下去找他们理论,他们竟说擒杀岳托这份大功,如果他们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程帅您说,他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什么是颠倒黑白?
吴三桂就是。
什么是恶人先告状?
吴三桂就是。
“你你娘的臭屁!”
就在吴三桂向程世杰告状的时候,祖大弼带着祖大乐以及祖可法等一众祖家军将领来到程世杰面前。
祖大弼正听着吴三桂恶人先告状,他顿时就火冒三丈,甚至在骂吴三桂的时候,连自己的妹妹也顺带着了。
“好你个吴长伯,毛还没有长齐,欺负人欺负到的头上来了?”
祖大弼策马冲锋,举起陌刀,朝着吴三桂劈来。
看着祖大弼那杀气腾腾的模样,程世杰毫不怀疑,正在气头上的祖大弼,敢一刀劈了吴三桂。
程世杰当然不能让祖大弼活活劈了吴三桂。当然,这不是程世杰看在吴襄给他送礼的份上,袒护吴三桂。而是因为祖大弼,正劈了吴三桂,祖大弼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这么以来,祖大弼的麻烦就大了。
整个关宁军,能够上程世杰看上的人并不多,曹变蛟、曹文诏叔侄算两个,祖大弼也算是一个。
为了一个狗汉女干吴三桂搭进去一个祖大弼,无论怎么算,这都是亏的。
程世杰赶紧道:“祖二将军,且慢,别冲动!”
祖大弼不忿的道:“都他娘的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还能不冲动吗?”
话虽然如此,可是,祖大弼的陌刀,确实是放下来了。
程世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可法道:“是吴三桂横在末将面前,故意放跑了岳托,他还说,擒杀岳托这份大功,如果他们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程世杰苦笑道:“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帅也不知道该信谁。况且,这只是些许小事,拿下皇太极,这才是正事,你们何必在这点小事上斗气?”
说到这里,程世杰拉着祖大弼的手道:“程某不是推官,也不会断案,当务之急,咱们是追杀建奴。给程某一个面子,此事暂时放下!”
祖大弼倒是理解程世杰的处境,毕竟,吴三桂和祖可法跟程世杰是第一次合作,没有同袍作战之谊,吴三桂能拉着吴氏家丁兵证明,他的话是对的。祖可法同样可以证明他的话是对的,程世杰确实是偏袒谁都不是。
祖大弼道:“程帅,我听你的!”
程世杰望着吴三桂道:“甥舅之亲是血亲,舅舅外甥的关系更像是父与子,舅舅就是外甥的另一片天。血缘这种东西你永远无法改变,长伯,你跟祖二将军握手言和,咱们马上要商议一下如何对付皇太极!”
吴三桂倒是没有咬着祖可法不放,毕竟,这是他理亏在先。
虽然说关宁军的内讧,给了建奴喘息之机,当然这个机会只是暂时的优势,很快在建奴的视线里,出现了大股的骑兵,这些骑兵正是宁海军猎骑兵军都指挥使胡二奇的部曲,八千余名蒙古士兵,两千余建奴士兵,足足上万骑兵。
这段时间的追击,猎骑兵同样很疲惫,人和马都熬瘦了一圈,但杀气腾腾,马颈上或多或少都挂着斩获的首级,血淋淋的,让人胆寒。
猎骑兵发现建奴大军停下来之后,他们发出阵阵欢呼,就像追上了猎物,即将获得赖以生存的肉食的猎人。
建奴自然认出猎骑兵,不是蒙古人就是投降宁海军的女真人,也是他们大金国的叛徒,在建奴看到这些叛徒之时,建奴将士起了一阵骚动,很多将领按捺不住要冲上去剁了他们,但都皇太极给喝住了,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
要说投降宁海军的蒙古士兵,他们现在已经鸟枪换炮了,至少装备换了整整一茬,他们的装备倒不是程世杰送给他们的制式装备,而是从建奴尸体上扒下来的铠甲,原本蒙古人比建奴更穷。
所以在投靠建奴的时候,蒙古人的待遇只能说,勉强不至于饿死,比汉军待遇好得多,至少一天可以吃两顿饭。
然而,他们投靠程世杰以后,程世杰给他们每个人每天五斤红薯和五斤土豆,这些蒙古骑兵吃得是肚皮浑圆,他们可从来没有吃过红薯,这种新式农作物,可以烧着吃,可以煮着吃,也可以生着吃。
无论怎么吃,他们不至于挨饿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庆幸,自己抱了一根大粗腿,这些蒙古骑兵非常聪明,他们从建奴的激烈的反应中嗅到了战机。
“来啊,怂包!”
“狗***!”
“过来吃爷爷的屁!”
这些蒙古骑兵对着建奴就是各种污言秽语,越骂越起劲,然而,皇太极治军极严,在皇太极的严令下,这些建奴并没有受蒙古骑兵的刺激,怒而追击。
眼看着建奴没有上当,胡二奇道:“苏完那颜,拿出你的本事,咱们的主子(程世杰向来公平,建奴一颗首级,可以换一千斤土豆或者红薯!”
“一千斤,这么多!”
苏完那颜站在建奴阵前,二三百步的距离下,他跳下战马,然后解开裤腰带,朝着建奴大军方向撒尿。
面对昔日叛徒的挑衅,豪格气得脸色铁青:“父汗,奴才实在是忍不住了!”
“忍不住也要忍!”
皇太极一脸严肃的道:“没有本汗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击!”
看着这种方式也无法吸引建奴来攻,胡二奇一脸惊讶:“这些狗***,倒是真能忍!”
“主子,您瞧好吧,看奴才的!”
苏完那颜在身边的众将领轻声低语一阵,他麾下的骑兵以三百骑为五队,一批接着一批,上去朝着建奴方向倾泄箭雨。
蒙古骑兵的这种角弓属于软弓,射速极快,在这些训练有素的蒙古骑兵手中是一件可怕的武器,弓弦震颤间,数支箭连成一线飞了出去。
建奴军队的的头顶上空顿时下起了箭雨。不过这种弓也只能欺负一下披甲率惨不忍睹的明军,碰上建奴精锐就不行了。
可问题是,这些天以来,建奴为了逃命,为了减轻负重,把铠甲解下来扔掉,这样以来反而蒙古骑兵箭雨覆盖取得不俗的战果,建奴骑兵登时像被风吹过的麦田一样东倒西歪,一个照面就被射倒了一百多。
看着建奴被动防守,丝毫不反击,蒙古骑兵越发嚣张地嚎叫着,他们四散分开,鬼哭狼嚎……
建奴将士起初还有些激动,慢慢就明白过来,对于蒙古骑兵的诱敌之策不作理会,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这些套路他们太熟悉了,你越是激动,越是愤怒,他们骚扰得就越来劲。他们只顾着将大块血淋淋的马肉割下来扔进锅里煮,把肚子填饱比什么都强。
但蒙古骑兵有办法让他们激动起来,发现建奴防线射箭无效之后,一些蒙古骑兵跑到上风口处,开始烧火,然后朝火堆里撒尿,朝火堆里拉屎,不对,而是把屎尿放在火堆里烧。
随着屎尿的燃烧,浓烟滚滚,建奴还没来得及吃锅子里的马肉,顿时一股浓烈的屎尿骚味扑鼻而来。如果胃浅一点,根本连马肉都吃不下去。
“欺人太甚!!”
看着蒙古骑兵如此嚣张,叔可忍,婶子都不能忍了。
负责的殿后的是硕讬,他知道此时皇太极的命令是正确的,不理会蒙古人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建奴的主力吃完马肉,恢复一些体力,他们就有一战之力了。
现在建奴虽然逃亡了无数蒙古人、朝鲜人,剩下的反而是建奴的中坚力量,在这种情况下,扰乱皇太极的布局,反而是最好的事情。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对于女真人来说,硕讬可真不是好人,程世杰可以了解到建奴的一举一动,都是他的搞鬼。
硕讬率领一千余建奴骑兵向蒙古人冲去,看着弟弟冲了,岳托也坐不下去了。只能带着兵跟着硕讬冲锋。
双方大战一触既发,打得非常激烈。
要说蒙古人的战斗力,远不如建奴,偏偏现在建奴人困马乏,十成的战斗力发挥不出来一半,而蒙古骑兵则是十成的战斗力,发挥出十二成,谁不想在新主子面前混一个脸熟?
更何况,在蒙古骑兵眼中,程世杰是一个有胸怀,有格局的大人物,他连女真人都容得下,还容不下蒙古人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蒙古人像是爆发了小宇宙,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居然与建奴斗得半斤对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等硕讬、岳托与胡二奇所部决出胜负,在他们的后方出现整齐的踏步声,这是宁海军的步兵,已经后发先至,出现在辽中卫的东北方向。
在冰天雪地中,宁海军的黑衣黑甲黑旗,非常有辨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