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在原来的登州水师,只是一名小小的百总,进登州城容易,可想去海上,那就需要得到上官的同意。自从成为宁海军水师以后,特别是水师需要运输物资和人员前往辽南,李方就变得更加自由一些。
李方率领的分舰队共计包括十二艘战舰,三艘平底运输船,每五天就前往金州卫一次,这个工作已经成为了日常性的工作。而彭氏则会驾驶在小渔船,停在李方经过的航线上,遇到李方率领的宁海军运输船队经过时,彭氏就会朝着李方率领的船队大喊:“军爷,刚刚打的鲍鱼,您要不要?”
每当这个时候,李方就会笑道:“不提鲍鱼还好,一提鲍鱼,本把总就有些嘴馋了,想吃鲍鱼!”
“现在鲍鱼刚刚入锅,官爷少等!”
当李方让大船拖着渔船,而李方则上到渔船上与彭氏私会。
一方面李方是久旱逢甘雨,彭氏则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李方基本都是与彭氏相会一次,下一次约好相会的时候。
彭氏:“军爷,刚刚打来的鲍鱼,您要不要?”
李方:“要。”
某士兵也道:“俺也想吃鲍鱼!”
李方的眉头一挑:“我看你是想吃屎!”
然而,这一次约定好的时间,彭氏却没有出现,李方隐隐有些不安,就驾驶着一艘车轮船前往彭氏栖身的小岛。
这本是一座无人的小岛,占地面积不大,只有五六百亩的样子,这样的小岛在登州沿海足足有四百五個之多,当李方来到这个小岛的时候,发现彭氏并不在这里,她居住的小房子,看上去也是好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
李方隐隐约约奇怪起来。
这时跟随李方上岛的一名心腹,也是李方的本家叫李护,李护和李方不一样,在努尔哈赤屠戮辽民的时候,李方第一时间就跑到东江军那里去了,而李护则是带着瞎了眼的老娘,逃进了深山老林中,依靠着打猎为生。
他居然在大黑山山中生活了六年,直到李护的母亲因病去世,李护这才前往辽南,跟随东江军一起回到了海岛上。
李护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这个岛上来过其他外人,数量在十几人或二十几人之间,而且发生过打斗,他在房前外面的地上,找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还有被冰冻住的酱紫色痕迹。
李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这块酱紫色痕迹,就是一块干枯的血迹。
很显然,彭氏出事了。
李方看到了地上一颗被砸在泥地里的珠花,这是李方送给彭氏的礼物,别看这个珠花不值钱,当初却花了李方足足一个半月的军饷。
捡起这支珠花,李方当时就方寸大乱,好在他还不算太笨,彭氏在这里生活,李方感觉孟先汉肯定知道,如果他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他也撑控不住麾下两千余名海盗,说不定他的脑袋哪天就要与身体分离。
正如李方猜测的那样,孟先汉一开始就知道彭氏在这里生活,孟先汉虽然是宠妾灭妻,却并没有斩草除根,因为孟先汉的本意是逼迫彭氏向他低头服软,只要彭氏服软了,孟先汉也不差彭氏这一口饭吃。
可问题是,彭氏的脾气属于驴脾气,吃软不吃硬,越是硬着来,她越是反抗,孟先汉没有让彭氏屈服,反而让彭氏更想弄死孟先汉。
直到遇到了李方,孟先汉倒是没有派人监视着彭氏,直到有人看到彭氏从李方的船上下来,而且隔三差五与李方约会。
这下孟先汉就不能再忍了,虽然他先抛弃了彭氏,哪怕是不要彭氏,但是名义上彭氏还是他的继室,彭氏也不能给他戴绿帽子。
于是,孟先汉就派人把彭氏抓了起来,关在南岛地牢里,然后派人监视着那座小岛,只要李方到来,就会一并抓起来。
就在李方浮想联翩的时候,杀喊声四起,二十多名海盗怪叫着冲向李方……
只是孟先汉有一点没有计算到,那就是李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小白脸,虽然李方长得也很像小白脸,这个小白脸有点像给了李自成戴上绿帽子的高杰。
高杰原是李自成的同乡,跟着李自成一起起事,李自成在起事的过程中,劫掠州县,抢到了一个美女叫邢氏,李自成娶她做了自己的小妾。这个邢氏聪明勇敢,做了李自成的小妾后一直随军作战,还帮着李自成管理军用物资的发放。
可是李自成忙的都是大事,却忽视了邢氏,邢氏一来二去和李自成的手下高杰产生了好感,二人日久生情,很快就做出了对不起李自成的事。有了奸情的高杰和邢氏,一直害怕被李自成发现,所以二人索性选择了私奔。
对了李自成可不是被绿一次,他一生被绿了两次,李自成出生于陕西延安府米脂县双泉堡,父亲叫李守忠,虽然务农,但是还比较富裕,至少算是个富农。李守忠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李鸿名,二儿子李鸿基,就是李自成了。
李自成到了十八岁,李守忠张罗着给儿子孙子讨媳妇,孙子李过娶了邓氏,而李自成则迟了半年,因为他“欲择美妇”,通俗的说就是想娶个漂亮老婆。
半年后,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漂亮老婆,叫韩金儿。不过这个韩金儿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是个美人坯子,但是却生性淫荡,而且在嫁给李自成之前还嫁过人,先嫁给了西安的一个老乡绅为妾,后被休了,又嫁给延安的一个监生为妾,被抛弃了之后才嫁给了李自成。
韩金儿和村里的一个流氓叫盖虎儿的有了奸情,李自成将韩金儿和盖虎儿捉奸在床,怒火中烧的李自成举刀想要杀盖虎儿,却被盖虎儿逃掉了。于是,盛怒之下的李自成杀了淫妇韩金儿。
高杰也是一个可以以一敌百的猛人,而同样李方这个小白脸身手非常高强,加上有程世杰送的神兵利器加持,他和李护二人,一人一把狗腿刀,居然反败为胜。
事实上海盗的作战意志并不强,当李方一把狗腿刀砍翻第六个人的时候,这些海盗就投降了。
李方从这些海盗口中这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知道彭氏并没有死,只是吃了大苦头,被孟先汉打了几十鞭子,被打得皮开肉绽。现在彭氏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时间长了,那就说不准了。
在这个情况下,李方冒险去找程世杰……
当然,李方的风险很大,蛊惑大帅解救他的情妇,这个事情一旦泄露,他想死都难。
只不过,程世杰确实是想对孟先汉动手,一来是程世杰又缺钱了,人无横财不富,马无横财不富。
其次是,水师也需要一些功劳,毕竟不可能把水师当成苦力来用,时间长了会有怨言的。程世杰倒没有猜测到李方是为了彭氏,而劝他出兵,程世杰只当李方是野心勃勃,想要利用这次机会立功。
李方与李志祥虽然是兄弟,可是李方这个兄弟却不太服气李志祥,正好可以提拔一下李方,制衡李志祥,避免李志祥在水师中一家独大。
……
金州卫城,万事开头难。
程世杰对于冶炼方面还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对于修路,则是完全的门外汉,事实上,修路工作在明朝没有私营,几乎全部都是官府组织修建,擅长庶务的官员,都会修路,但是程世杰不会。
他想得太简单了,考虑到道路是工业发展的动脉,哪怕这条路在近期内修不成,其过程总是一个积累经验和人才的契机,日后再修筑硬质路面的时候就会少走许多弯路。
万事皆有开始,有了开始,才有将来……
程世杰想通此节,决定相信眼前这个自告奋勇的张怀泽,当然,程世杰现在别无选择,别看宋献策说话的时候头头是道,真正让他做事,他做得并不好,这是一个擅长玩嘴皮子的人。
并不是说,宋献策没有用,而是要用对地方。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无用之人,只有不会用的人领导。宋献策有些眼高手底,但是他有眼界,可以担任负责宣传方面的管理人员,主要负责统一思想。
马士林一心想要当百里侯,一县之长。程世杰就让其负责编户齐民,这个工作在老程就几个字,但事实上需要做的工作量非常大,每一名辽东难民需要登记姓名,祖籍,擅长的工作,然后按照掺沙子的办法,把他们编制在一个百户所。
就目前而言,程世杰肯定是没有精力修建一座座百户所,只能按照十个百户所为一镇的方式,将十个百户所集中在一个镇子里,让屯田军设一座座镇。
这个工作就设涉用到社会学、统筹学、宏观调控方面的专业知识,每一个镇子需要多少亩可开垦的土地,需要有多大的镇堡可以安置十个百户所,百户所与百户所之间的人数差异是巨大的。
这都需要马士林和他麾下的人来做。
既然张怀泽擅长修路,那就把他培养成未来辽南的交通、规划、运输、车驾部长。
程世杰望着张怀泽道:“你修路的时候,需要什么工具,都一一列出来!”
张怀泽想了想道:“车辆不需要专门配置,但是需要准备至少一千辆大车,还有石舂石碾,其实这些东西都好办,也有其他办法解决,但是,四千柄铁锨,三千柄大铁锤是万万不能少的……”
张怀汉继续道:“大帅需要明年开春垦荒,那沟渠一定少不了,现在的天气所旱就旱,所涝就涝,沟渠和道路可以一并修了!”
说到这里,张怀笔道:“不知大帅能不能借笔墨一用?”
程世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软笔,直接递给了张怀泽。
张怀泽接过水笔微微一愣,这种笔他虽然没有见过,却也知道没有墨水如何写字?
然而,程世杰拧开笔帽,直接在一张纸上写下:“程世杰”三个字,程世杰的签名字,那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他在瀚钢集团担任技术员的时候,每天需要签名的点检报告就多达三百多份,就算字写得再不好,时间长了也可以练出来。
张怀泽接过软笔,仅仅试了几下,就掌握了软笔的写作技巧,然后拿着软笔在纸上认真的画了起来,他画的是沟渠以及硬面道路的施工图,虽然是没有用作图工具,他居然可以用软笔画出直线,就像用直角尺画出来的一样。
看到这里,程世杰明白了,这个张怀泽是一个有真正本事的人,就这份作图的本事,可能秒杀百分之九十的人。
其实这种图形,程世杰也可以画出来,可问题是,他并不清楚,在这个时代修通遇到的真正难题,如何去解决这些问题。
早在后世,官方对于马路的起源和称呼,给出的解释是,有位英国苏格兰人设计了一种道路,中间高两侧低。路面用碎石铺成。不但平坦坚实,而且成本造价很低。这位苏格兰人叫做约翰马卡丹。他设计的这种路被称为“马卡丹路”。后来再传到中国,被中国人简称成了马路。
中间高两侧低的路就叫马路?但是中国古代这种设计方式,起源于秦代,在秦朝的驰道足以和古罗马的大路媲美,不用石头,只用粘土夯实,直至今日仍然能够使用,杂草不生。汉以后慢慢出现了石板路,修筑道路时还会考虑排水等相关设施。
早在元朝的时候一般城市的主要道路,宽度应为十匹马并行,而元大都的主要道路,宽度应为二十匹马并行。十匹马并行,每匹马之间间隔一米,加上马和骑士的双腿宽度,一匹马大约在一米五至两米之间,也就意味着,十匹马路,相当于二十米,二十匹马路,相当于四十米。
后来明清两代也沿用了这一标准。连宽度都按马匹数来衡量,其实也叫马路,硬往英国的约翰马卡丹身上扯,这就文化极不自信的表现。约翰马卡丹出生于1756年,死于1836年,中国还需要向马卡丹学习修路吗?
作者老家有一条隋朝时期的官道,直到26年前后修高速公路,这才被覆盖掉,这是一条用夯土修建的道路,也是中间高,两侧都排水沟,历经一千多年,寸草不生。
张怀泽所画出来的硬面路施工图,上面就有排水沟、固沙草坪、护路树林,以及可供行人和马车临时停靠的停止地点,古代的马车车轮和车轴都是易损件,长途马车都会自备配件,在需要维修的时候,就把马车停地路边的临时拓宽地带,方便维修。
程世杰望着正在奋笔疾书的张怀泽道:“月薪五两银子?”
“月酬……五两?”
程世杰按照后世的思维,对于技术和管理型人才,五两银子有些少了,确实是如此,银子的购买力大约在七百零四块多点,算作七百元,五两就是三千五百块。
如果在后世,他拿着三千五百块的薪水,招一名年轻点的农民工都非常困难,至于能写能画的技术人员,连想都不用想。
看着张怀泽面露难色,程世杰转念一想也是,张怀泽出身莱阳张氏,大家族出身,这个家族的见惯了大世面的,这点钱确实有点寒酸。
程世杰沉吟了一下,决定加码,毕竟是这个时代难得的工程人才。他想了想道:“张怀泽,只要你能将这条路修得令本帅满意,本帅给你一个月开十两银子的薪酬……”
十两银子,相当于宁海军把总级别军官的收入,当然,如果打仗的话,把总的合法收入会更高,如果够猛够勇,运气足够好,收入一百两银子也不是问题。
十两银子,其实程世杰感觉还有点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也看出来了,本帅可不是有钱人,最高也就是这样了,再高的酬金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如今钱实在是紧张,买马买种子买农具买牛,还有本帅这些兵身上的衣服盔甲兵器都要花钱,不瞒你说……”
“大帅,您确定是五两……”
“不,十两银子!”
程世杰想了想道:“另外本帅再赏赐你一套宅子,如果你想在金州城内,只有一亩,盖州城的话,可以化给你两亩宅基地,如果是城外,本帅可以给你五亩……”
程世杰的钱不算太多,六百多万两银子其实也架不住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卑职的意思是,大帅莫要弄错了!”
“哦!”
程世杰想差了,原来张怀泽不是嫌弃钱少,而是担心钱多,大家族里的旁支子弟,其实并不比仆从过得好。
“大帅说,每个月酬薪十两银子?”
“没错,就是十两银子!”
“大帅,张怀泽姓张,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莱阳张氏的钱,每一文钱上面都带着血,怀泽如今从大帅手中挣的钱干干净净!”
“没错!”
程世杰道:“你可以放心花,十两银子可以纳几房小妾,只要你的腰足够好!”
张怀泽的眼睛里热切起来,纳妾的事他不想了,但是娶个妻子,他还是想的,有了妻子,老母亲也不会整个唠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