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我也不知道,大约是江宁郡暖和,冬日不冷,这京城冷得很。”
虽只差了千里,但气候却是差了极多。
大夫人觉得有理,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蹙眉,“这么凉。”
她转头吩咐人又拿了两个汤婆子,然后脱了鞋,上了床,跟苏容钻进了一个被窝里。
苏容:“……”
她不想跟她睡,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大夫人看她神色,没好气地说:“我就跟你说会儿话,我累了,总不能让我坐着说,得让我歇歇,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放心,我晚上不跟你睡。”
苏容顿时放心了,“您说吧!”
大夫人哼了一声,“就你这个丫头,也不知道哪里好了,让周顾放不下你?你猜今儿,我从国公夫人口中听到了什么?周顾竟然打算放弃自小老护国公和东宫为他铺的路,要跟你去南楚。”
苏容面上一肃,腾地坐起身,看着大夫人,“国公夫人亲口说的?”
大夫人看起来的确是累了,见苏容这么激动坐起来,她躺着不动,对她道:“国公夫人虽然没明说,但我能听得出来。他说自从你退婚后,周顾痛苦挣扎这么久,明知不可为,但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她这个当娘的看着难受。我说你是南楚王女,要去南楚,她说南楚虽远,但也不过一月路程,又不是上天入地。只要他儿子想,她便支持他。”
苏容眉头拧紧。
大夫人看着她道:“她也是一个苦命人,当初国公为国捐躯,明知是死,毅然去了,她知道拦不住,便也没拦,但这么多年来,时常后悔,觉得若是拦一句,万一呢,就算拦不住,至少她不会遗憾自己没在夫君临行前,与他说几句软话,或者留一句。当时战场上的急,国公连绝笔遗书都没留下。如今她说,为了儿子,只要是他心之所向,她哪怕豁出去脸面,哪怕最终没有好结果,但她这个当娘的,该为他做的,也要为他做。”
“哎,可怜一对情人阴阳两隔,可怜天下父母心,爱子心切。”大夫人感叹,“我就想着,若是我儿子为情所困,我怕是也要如她一样。她一个护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宗妇命妇,掌管一大家子的中馈,素来应是一个理智的人,想必从小到大,从不做出格之事,如今能够这般舍下脸,十分难得。她与我还不同,我就是小门小户出身,为了儿子豁出去脸面算什么?但她能为儿子做到这一步,着实让我敬佩。毕竟京中各大府邸的贵夫人们,没有几人,能拉下这个脸。越是高门府邸的夫人们,越把脸面看得重。”
苏容不语,但眉头拧得紧紧的。
大夫人道:“所以,我猜,周顾怕是有去南楚的打算。否则你是南楚王女,也已经决定去南楚,他一个护国公府的公子,未来天子的辅臣,若想不放弃固有的路,该如何娶你,与你走一条路?”
苏容脸色不好看,“所以,国公夫人是什么意思?让您劝说我?”
大夫人摇头,“国公夫人倒没如此说,只跟我说,夜相府的二公子她知道极好,作为长辈,我见了他,定然十分喜欢,他那样的人,没有长辈会不喜欢。但她请求我待他留些余地,不为别的,只为了当初周顾没见着你之前,明明不乐意与你的那桩婚事儿,但去了江宁郡后,却实打实地把我当做过准岳母。”
苏容不再说话。
大夫人看着她,“就这些话,我都与你说了。念在国公夫人一片爱子之心上,又事关你,我斟酌之下,觉得这些话还是应该让你知道。毕竟你对周顾……哎,当初放手退婚,也不是因为他这个人不好。而周顾对你如今依旧放不下,你们二人,若是照这么看,纠葛一时半刻还是剪不断的,我怕影响你的前路,早些让你知道,你才能知道如何应对。”
苏容沉默。
大夫人伸手拍拍她的手,困乏乏地说:“行了,我说完了,你继续睡吧!”
苏容心想你跟我说了这么一番话,我若能继续睡得着才是真的没心没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