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基汀老师之所以没有直接找您拿黄金,就是担心以往视财如命的您会因为黄金杀人灭口,因此才先派我前去打探底细。”维拉克面向基汀解释完,又朝辛老大说道,“我们在做了充分的准备后,便有了今天再度拜访,先是谈购买奎因酒馆,又威胁您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辛老大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我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年轻时候经历的东西都已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得透彻。现在看来并不是,我还是对你有偏见。”基汀坦承自己的不足。
他忽略了辛老大和威尔逊不弱于他的珍贵友情,先入为主地恶意揣测了辛老大的为人,致使这一切发生。
“正常。”辛老大无所谓地摆摆手,“谁都知道我这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这样看待我,把事情搞得复杂了也是难免的。”
“好在只是过程曲折了些,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维拉克庆幸道。
若是这个误会没解开,双方爆发冲突,造成了流血牺牲,那就太遗憾了。
“两年前你回来的时候没来得及见面,时间一晃都二十多年过去了。”辛老大感叹道。
二十多年前,他们都正年轻。
现在,对视的二人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威尔逊他……”基汀不知该说什么。
他和威尔逊是挚友,辛老大和威尔逊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二十多年前,他认为是辛老大葬送了威尔逊做医生的梦想,与之决裂。如今时过境迁,很多东西都由时间给出了答案。
“他去世前有嘱托,若是能等到你回来,就让我告诉你,他很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帮助。感谢你年轻时偷偷把家里的医学书籍拿给他看,感谢你为他遭遇不公的命运所做的斗争,感谢你在离开敦曼前往布列西时,把奎因酒馆送给了他,缓解了他生活上的窘迫……”
“他也帮了我很多。”听辛老大提起许多年以前的事情,基汀感慨万分。
“另外,他有特别劝我,再见到你时,把那些没来得及解释的误会都说开。”辛老大道,“本来我一直觉得没必要,因为我和你又不熟,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可他和我说,我们都是他的挚友、兄弟,他不希望我们因为他而产生误会,相互敌视下去。”
维拉克、萨拉、伊夫三个事件之外的人,都默契地保持着安静,让两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心无旁骛地从误解中走出来。
“当时我们在蒙勒哥打仗,有次遭到了蒙勒哥人的伏击,我的腿被流弹击中,来不及跟大部队撤退,还是个新兵的威尔逊不顾一切地冲入战场,把我背了起来,还凭他掌握的知识,为我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要是没有他,我当时一定会被对我们恨之入骨的蒙勒哥人抓起来处死,这条腿也肯定得截掉。所以我和他成了最好的兄弟,我和他说等战争结束了,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他成为一名医生。”辛老大讲述他和威尔逊相识的原因。
维拉克听到辛老大和威尔逊曾在蒙勒哥打过仗,立即想起了他所知道的敦曼二十多年前侵占蒙勒哥百万平方公里国土的敦蒙战争。
正是因为这场战争,敦曼人和布列西人之间结下了巨大的仇恨。这一仇恨延续到了今天,闪金帮的老大老金提及此事时,仍会无比愤慨。
“后来战争结束了,我们都回到了旧南约。我干起了老本行,继续当屠夫,他则刻苦学习着医学知识,想成为一名医生。”辛老大讲到这里时,嘲讽,又像是无奈地“呵”了一声,“在我心里他是最优秀的,他比当时的军医还要厉害,可放在旧南约,他的理想、他的付出都敌不过有钱人家。”
基汀看上去并不知道此事,正皱着眉头听辛老大继续说下去。
“他说你们不一样,你的路已经被铺好,你可以什么都不做,被人推着当上令人敬仰的医生。而他,因为出身卑微,连被看到的机会都没有。”辛老大攥紧了拳头,他对威尔逊当时的遭遇感到气愤,“你曾说,如果旧南约是个不公平的地方,那就去一个开明的、自由的地方。没错,你可以这么做,但他不行,他的出行是未知数,一旦出了差错,他年迈的父母该怎么办?”
“这些我很久以后才懂得。”基汀深感歉意,他当时刚刚完成了说走就走的游学,所以并不理解威尔逊为什么不能和他一样做自己想做的。
“我说过,我会帮助他完成他的追求。开始的时候我对他满是信心,他自己也如此笃定着。我接济他,他可以毫无压力地收下,并向我保证在成为优秀的医生后还给我。到了后面,四处碰壁的他心灰意冷,再也不肯白拿我的钱了。于是他来了屠宰场工作,开始赚钱维持家庭,保留最后的体面与尊严。”辛老大终于说完了当初的事情。
“我当时以为是你阻碍了他走自己想走的路,还差点和你动手。”基汀很抱歉,“抱歉,辛。”
辛老大对基汀的反应不以为意:“没什么,都过去了,我又没什么损失,你也是为了他好。而且我在奎因酒馆白喝了这么多年的酒,就当是扯平了吧。”
“他的儿子怎么样?”基汀问起威洛。
“是个沉稳内敛的好孩子,和当初的威尔逊一模一样。”辛老大回答道,“包括梦想。”
“那他现在?”
“在奎因酒馆里管事,我打算以后让他继承我的血刀帮。”辛老大不再提什么帮助其成为医生的话,为威洛铺好了他们这样的人能走的路。
基汀道:“你应该知道新征兵法,政府一石二鸟,大力打压外来人的同时,也在削弱你们这些本地帮派的实力。你带他这条路,注定不是长远之计。”
“我知道他未来可能会面对一些很棘手的问题,我也相信他应付得来。”辛老大道。
“你就没有想过让他去做医生?”
“想过,但是他自己拒绝了。”
“为什么?”基汀感到不解。
威洛和威尔逊当时的情况大不相同。
威尔逊当时拮据,出身低贱。而威洛最起码有足够的钱,也了无牵挂,就算在旧南约会被歧视,也可以拿着钱去其他的地方做尝试。
医生这条路怎么也会走得通。
“他说他不止想做医生,还想弥补威尔逊的遗憾,在旧南约开一个平民医院,为那些付不起高昂治疗费的穷人们治病。”辛老大虽然打心眼里不认同威洛的话,但还是为他感到骄傲,“除此之外,他还想开办学校,让那些原本没有条件的穷人们也能成为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