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晚上,第一次变得很热闹。
除却负责夜班的工人不在,其他的基本都披着大衣汇聚在了走廊里,听着转移过来的成员一个个做自我介绍。
“我是安达尔·克列佛,今年二十三岁,在平等会里负责进行统计工作。”
“我是伦纳德·莫尔顿……”
“我叫哈维·杜克……”
每一名转移过来的成员介绍完自己,都会收获工人们热烈的掌声。
在这里居住的工人们都发自肺腑的欢迎新成员的到来,他们知道这些平均年龄远低于他们的年轻人,会成为带领他们拨开阴霾、走出泥沼的希望。
在以前很长很长,基本上没有人可以数得清的日子里,从没有出现过什么人告诉他们,他们被压迫是不对的,他们应该站起来反抗,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
是弗朗西斯第一个出现,做起了树立在迷茫的工人里的旗帜,是克里斯背叛既得利益者阵营,写出了《平等论》唤醒世人。
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前仆后继地加入到了这场斗争中,用鲜血浇筑新世界的基石。
所以,他们选择相信年轻人。
等大家都介绍完后,基汀呼吁大家试着去倾听,让工人们讲讲他们的事情,讲讲他们身处这个社会的切身感受。
为什么他们要通过暴力革命去改变一切?
为什么他们是正义的一方?
这些都能从工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甚至因为没有鞋,只能光着脚生活。他们因为收入不多,只能买腐烂的东西,用土豆皮、菜帮、烂掉的水果充饥。他们的住所狭小简陋,被污染的黑水、烟囱的浓烟毒化着身体。
维拉克在监狱里过过两个月几乎毫无精神追求的生活,而工人阶级们,在外面本应广阔自由的世界里,也是如此。
可事实上,他们麻木地活一天算一天,道德随之崩坏,致使酗酒、纵欲、犯罪盛行。
工业革命,机器采用的愈发普遍,令大量工人失业的同时,也因更广泛地雇佣起童工、女工,出现了为了让家中无人照看的婴儿安静,滥用镇静剂的情况。
贫民区里残疾人越来越多,那是由于工厂里缺乏必要的安全设备。女性们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则是遭到了社会、工厂里明目张胆的性剥削。
资产阶级无法被填满的欲望,压迫着整个社会喘不过气。
妇女不能生育、婴儿发育畸形、男性四肢残缺不全。
他们剥夺的是穷人,也是一整代一整代的人们。
当这些触目惊心的事情被工人们说出来时,震颤了许多转移过来的成员的心灵。
这其中有些事情他们都很清楚,只是以前并没有设身处地地想过,也没有和受害者坐在一起,面对面听受害者声泪俱下地讲述他们的事情。
你听到有人和你说,有工人因为工厂为了降低成本没有安装安全设施,又因为需要一连工作十四五个小时,导致太困了一不小心被机器切段了胳膊,所产生的感触。
和那名工人站在你的面前,举起半个胳膊,问着你,他做错了什么的时候的感触,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过丰富经历的维拉克自然都清楚这些,他安安静静地听着,又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转移成员们的反应。
在他看来,从这一夜开始,平等会的凝聚力会变得更强,他们的方向也会变得更加坚定。
十二月二十四日
莱泽因南区的旅馆里,迪亚兹、诺德早早起来穿好了衣服,打算再度出门,假装调查周边信心,给暗中监视他们的情报局的人透露强烈的信号。
“你不用起了,好好休息。”诺德打了个哈欠,把准备跟着起来的墨菲喊回去休息,“晚上的时候还得靠你替班呢。”
“我也不困。”墨菲道,“我能做些什么吗?”
“以后有的是你发挥的日子,不用心急。”迪亚兹穿好衣服,随便在火炉旁烤了点东西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沉下心,待在这里,让政府的人不心生怀疑。”
墨菲坐在床上,没睡觉也没下地。
诺德用冷水冲了把脸,还是感觉有点迷糊,便趁迪亚兹在吃东西的时候,坐在火炉旁闭上眼睛补觉。
迪亚兹见状问道:“你不吃点?今天要在外面转一天,也算是体力活了。”
“不了,我就想多睡会儿。”诺德摇摇头,没什么胃口吃饭。
“多少吃点东西,给。”迪亚兹递给了诺德几片面包。
“谢了。”诺德睁开眼睛接了过来。
“今天先辛苦辛苦。”迪亚兹咀嚼着食物,“主要我们早点起来出去调查,才显得时间很赶,我们很上心,这说不准会加快政府的布局变化。”
诺德摆摆手笑道:“我没有埋怨不满的意思,就单纯有点犯困。我知道这些细节很重要,细节决定成败,你放心我,我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那就好。”迪亚兹其实也知道诺德不会矫情,他也不过是随口安抚一下。
迅速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二人也不浪费时间,同诺德道别后,和昨天一样,除了旅馆各自挑了一个方向,有模有样地调查起来。
此时天才微微亮,情报局租住的房间里鼾声此起彼伏,洛克施瑞福一人独占着沙发,披着厚厚的毯子睡着。
“局长!”
窗边的一声呼唤令所有人都醒了过来。
“嗯?”洛克施瑞福的觉很轻,听到人叫自己,立马睁开了眼界,缓了不到两秒就起身走向窗户,“怎么了?”
“迪亚兹和诺德又出来了。”负责轮班盯着旅馆的情报局人员答道。
“现在几点?”洛克施瑞福拿了个望远镜看过去,街道上迪亚兹和诺德都快走出了他的监视范围。
下属看了眼时间:“六点半。”
“这么早……”洛克施瑞福颇感惊讶,“派人盯上去,小心点,不要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