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嘹亮悠远的号角声从一望无际的大漠中传来,伴随着沉重而逐渐急促的战鼓之声。
江篱眉头一蹙,缓缓睁开眼来,映入眼帘是一轮清冷的明月以及被鲜血染成紫黑色的大地。
他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将军,您醒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他身下响起。
江篱低下头。
说话的是一个身披盔甲的将士,一身漆黑冰冷的铁甲在明月下泛着森然的寒光,腰间挎着长剑,手中持着一把乌黑的长矛。
此时,他正拄着长矛背负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荒凉的大漠上,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丝丝白雾,连盔甲上也结了一层寒霜。
江篱没回答,而是扭头看向身后。
在他们后面稀稀疏疏跟随着大约百十号人,他们一个个都低垂着头,看上去十分低迷。
远处,嘹亮的号角声依旧在传响,沉闷的战鼓像是催命的音符,越发变得急促。
江篱眉头紧蹙,没太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记得吃过晚饭,哄睡小青砚后,便与柳神她们交谈了一阵,随后回房休息,之后……
他好像是睡着了。
睡着……
是梦?
江篱引动神念,想要一探究竟,但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心神下移,内视自身,体内真气流转,滋养疲惫的身体,但……也只是如此,那浩如烟海的至高力量早已荡然无存。
他睁开眼,眸子中微光闪烁,他稍作思量,便向背负他的士兵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回将军,半个时辰。”身下的士兵开口回答道。
“半个时辰?”江篱沉吟一下,他身上虽有刀伤枪痕,但都并不严重,他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力竭的缘故。
“是,将军,您带我们冲杀出敌阵后便昏迷了,到现在也只是半个时辰。”
江篱嗯了一声,他抬眸看向走在他前方扛旗的士兵。
黄面红边的军旗上沾满了鲜血,看上去也有些残破,但上面的字却依旧很清晰,那是一种方块字,江篱并不认识,不过,不知为何,却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宇文。
没错,那两个字就是宇文。
他低下头,略有所思,随及开口问道:“我们只剩下这点人了吗?”
“回将军,只剩下这些人了。”
身下的将士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听得出来他很悲痛,只是在刻意的压制。
江篱轻叹一声,他的心里竟也有一种抹不去的悲意,更有一种冲冠的愤怒盘踞肺腑之间,
就在他准备出声安慰一下背负他的将士之时,前方却传来动静,那是密集的马蹄声。
听到动静,这百十号人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迅速围拢了过来,将江篱围在中心。
江篱微微一怔。
而原本有些低沉的士气,也在此时稍稍恢复,他们持着长矛,警惕的看着前方。
稍顷,数百个铁骑出现在漆黑的夜幕之中,并迅速靠近散开,隐隐成包围之势。
这时,一个持着长矛的人骑着战马靠了上来,胯下健硕的战马发出嘶鸣之音,他俯视江篱这百十号人,然后开口询问:“是宇文将军吗?”
江篱不知来人是谁,但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因此,示意背负他的副将将他放下。
副将将他放下后,便小声提醒:“将军,小心,此人向来与您不合,此次我们遭人埋伏,定是被人出卖,说不定……”
江篱闻言,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心中有数。”
他走上前,手扶腰间的宝剑,看着骑马的青年道:“是我,阁下是来接应我们的吗?”
“接应?”来人嗤笑一声,然后冷声说道:“宇文将军,你私通敌军,致使帝国二十万大军葬身北漠边关,你可知罪?”
二十万?
江篱听到这个数字眉头一挑,看着身边这百十号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二十万大军,即便被人埋伏,以宇文的领兵能力和威望,不可能只剩下这么点的人。
“司徒末,你血口喷人。”江篱还没有说话,手下的副将却怒了:“宇文将军鞠躬尽瘁,马革裹尸,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岂会私通敌军?”
“而且,此次将军出兵只从主营带出一千二百余人,何来二十万大军葬身漠北?”
“血口喷人?”司徒末冷笑一声:“宇文将军我不妨告诉你,你的二十万宇文军已经荡然无存,而你也将背负私通敌军之名葬身于此。”
“是你出卖了我们?”江篱语气冰冷无比,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烦躁,肺腑之间的怒意更是直欲冲冠,就仿佛他真的是宇文一般。
“是又怎么样,我还不妨告诉,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
“什么,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