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小饭馆。
桌上摆着酒菜,三个老伙计围坐着,抽着烟却没人拿快子夹菜。
“老郑,你真要走?”一支烟差不多快抽完,肖强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手续都已经办差不多了,呵呵,还得感谢我们的徐书记……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徐厂长。我走不好么?留在厂里人家平时见了面也不自在是不是?”郑国元笑呵呵地说道,拿起一旁的酒给两人的杯子里倒满,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道:“来来,大家碰一个,别愁眉苦脸的,再说我这是自己走又不是被开除。”
“老郑说的是。”一旁的刘德拿起酒杯道:“现在厂子的情况大家都清楚,老郑继续留着反而尴尬,树挪死人挪活,天下这么大老郑哪不能去?非得留在厂里和他们死磕不成?来来来,老肖,把杯子拿起来,我们敬老郑一杯。”
肖强默默拿起了酒杯,三人碰了碰,抬手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肖强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叫什么事啊!好端端的一个厂子现在成这样了,这些天亏得你不在厂里,要是看见姜友兴和徐国初两个小人得志的样子弄不好得气死。走了也好,你老郑的本事我知道,哪怕干个个体户也比继续呆厂里强。”
“这话说的对!”刘德表示同意,忍不住问郑国元:“我说老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去其他厂子任职还是打算自己干?又或者去南边找机会?我可听说现在南边弄的很好,工作机会也多,工资也高,你究竟怎么想的?”
“对对,老郑你说说是怎么想的?说实话,现在这个厂子我是一天都不想呆下去了,如果有门路我也想走。你还不知道吧?我这个供销科长恐怕也干不了多久了,说不定明天这个位置就没了。还有老刘也是,别看他现在还挂着副厂长的帽子,实际上做的已经是车间主任的活了,说不定那天就直接发配到车间去了。”
听着肖强的话,郑国元眉毛一挑正要询问究竟什么情况,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话问了也是白问,泉林厂上下都知道刘德和肖强是他郑国元的人,郑国元都这样了,他们会落得什么好?更何况是徐国初和姜友兴这样的人当道,根本就不可能继续把他们摆在重要的岗位上。
企业合并,接下来大换血是很正常的。其实在郑国元被停职的一刻起,徐国初已经这么干的,现在大权在握,作为绊脚石的郑国元又没了威胁,更是肆无忌惮。
“今天把你们找来有两件事,一个事就是离开前和大家聚一聚。这些年多亏了大伙了,要没你们的帮助我们泉林厂也不会有现在这个样……。”说到这,郑国元停顿了一下,又觉得不妥,因为泉林厂现在已经没了,成了新的优民厂了,他们当初的努力等于付诸流水,更给别人做了嫁衣。
重新倒满了酒,举起杯郑国元真挚道:“不管如何,我在这里对你们说声谢谢,我的脾气我知道,有时候做事有些强硬,如果在工作上有什么得罪的还不要记在心里,来来,我们干杯!”
“瞧你这话说的,大家搭档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呀?再说了,搞好厂子也不是为了你一个人,是大伙的事。”刘德连忙说道,一旁的肖强也连连点头。
郑国元笑着点点头,再一次邀杯,三人举起杯子碰了碰喝干了杯里的酒。
把酒杯放下,郑国元再一次倒满酒,举起酒杯道:“第二件事就和问问你们的想法。”
“想法?”刘德和肖强同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不明白郑国元话里的意思。
郑国元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这次离开厂子是办的辞职手续……。”
“老郑你疯啦!”听到郑国元这么说,两人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们虽然知道郑国元要走,也办了手续,可一直都以为只是调动工作而已。毕竟郑国元之前是泉林厂的厂长,还曾今是厂长书记一把抓,泉林厂是集体厂没错,但集体厂的一把手也是有编制的,郑国元当初从一个老师调任泉林厂的时候就是带着编制来的。
可现在郑国元居然辞职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郑国元直接抛弃了他的干部编制,编制这个东西可不容易来,多少人为了一个干部编制求爷爷告奶奶,走后门送礼拉关系还不一定能搞到手。
哪怕现在郑国元丢了厂子职务,被下放到车间当了一名工人,但他的干部编制徐国初是动不了的,甚至连施主任也撤销不了他的这个编制。
但郑国元一辞职就不一样了,等于主动放弃了编制。没了编制,郑国元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一切都要重头再起。
再说了,就算要离开泉林厂也没必要辞职啊,哪怕一时间找不到接收的单位,办个长病假又或者申请停薪留职不可以么?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郑国元也不是第一个,为什么非得直接办辞职呢?
郑国元笑笑没多解释,只是继续道:“我的去向已经定下来了,你们知道司特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