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大琪一时间语塞,眉头紧皱了起来。
“还有个问题你可能没想到。”看着李大琪,宋援朝起身倒了两杯水,李大琪来的早,宋援朝刚起来连牙都没来得及刷,说了这一会儿话只感觉嘴巴里不得劲。
喝了口水,宋援朝润润嗓子:“校办工厂的定位比较尴尬,我们这家厂子不属于国营厂,是集体性质的工厂,但又不是真正的集体,上面还有学校和教育局为主管单位,这样一来厂子的性质又和一般的集体工厂有着不同。”
“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这家厂可以说是半国营半集体,这点你应该心里清楚。”
作为如今的副厂长,李大琪当然知道宋援朝说的没错,校办工厂就是这样的性质,所以工厂的职工编制也又不同。
像马厂长、财务大姐……对了,还包括现在的李大琪,他们都属于教工编制,教工编制的人员关系在学校,学校的关系在教育局,和普通企业不一样。
除他们三个人外,厂里还有集体编制的,比如那些多年的老员工。此外还有临时工编制的,这些人大多是这一两年进厂的新人,包括去年十月后招来的一批。
可问题在于李大琪和宋援朝谈的事增产事宜,宋援朝提这些干嘛?这让李大琪有些不明白。
宋援朝耐心地和他解释,其实道理很简单,由于校办工厂的性质和职工编制的各不相同,使得校办工厂和普通工厂有着很大区别。
在校办工厂自给自足勉强维持的情况下,人们不会注意到这家厂子,毕竟校办工厂是特殊时期的产物,在后世校办工厂基本已经绝迹了,除了一些大学留有校企(创业园区、科技园、孵化中心之外,普通的小学、中学早就没了这种企业。
当然了,这不仅和市场的竞争有关,也和学校的情况有关。
大学和普通小学、中学是完全不一样的,大学的行政级别较高,拥有大额的财政拨款,独立性自主性也较强,再加上大学在社会上的地位、关系网等方面的不同,自然有这样的底气。
李大琪从经营的角度来看固然提出的建议没错,可从大方面来看却是有问题的。其他的问题不说,仅仅说一个最有可能性的问题,那就是一旦校办工厂在这股潮流中壮大,并获得巨大利益的情况下,如何继续保证校办工厂的独立性和自主性?
这点李大琪没想到,宋援朝却是已经想到了。
中国有句老话,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人和人之间是这样,企业同样也是如此。
当校办工厂由于经营不善,苦苦支撑的时候,作为上级部门根本就不会去管,因为在一些干部眼里校办工厂是独立性质的,属于学校下属的工厂,原本就是自负盈亏,自己养活自己。
教育部门不是工业部门也不是商业部门,是吃财政饭的机构,校办工厂也不是真正的国企,在这种情况下上级不会有任何作为,而面对竞争的压力和经营的困难,最终校办工厂所面临的结果无非就是关门歇业。
前世的时候,许多校办工厂就是这样的结局,包括李大琪所在的这家工厂也是如此。
可一旦校办工厂经营的火红了,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作为上级部门理所当然地会要求校办工厂或者通过学校要求校办工厂上缴利润,把校办工厂看成美味的唐僧肉,直接插手经营,甚至派几个人下来接管工厂,从而把这家工厂作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这样的情况出现是必然的,这也是校办工厂的无奈。当然你可以说拒绝上级的要求,可要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许多事是不为个人意志所转移的,一道行政命令下来,别说一个区区的校办工厂厂长了,就连学校的校长说调离就调离,你又能怎么办?
听着宋援朝的这番话,李大琪兴奋的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焦虑。
“援朝,这绝对不行,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道理?上级的决策才是道理,你个人意见就是个狗屁!”宋援朝毫不客气地一针见血,这种事他前世见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