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飞转,恨恨道:“是了,这妖女必是故技重施,又想设套害人……”一念及此,怒气冲冲。忽然又想:“为什么我得知死的不是那妖女时,却反倒一阵欢喜?难道……”心中一凛,耳根滚烫如烧。
蓦地又想:“是了,这妖女作恶多端,我一心要亲手将她擒住,为雷神、火神两位前辈,以及纤纤妹子出气雪恨,自然不希望她轻易便死了。”但心底隐隐觉得自己这种说辞太过牵强,不敢多想,转移念头道:“不知这妖女这次想要陷害的又是谁呢?”
当是时,忽然听见神殿大门“哐啷”一声,徐徐打开。
蚩尤吃了一惊,突然冷汗遍体,暗呼糟糕。眼下自己站在宁姬尸体身旁,若是让寒荒国人瞧见,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难道这妖女早已算准自己要来此地,故意安排好了陷阱让自己望里跳么?
惊怒交加,不及多想,轻轻将女戚尸体扶起,自己飘身跃上横粱,施放幻光镜气,隐身藏匿。
大门开处,一个黑衣女子翩然而入,姿容俏丽,顾盼生辉,正是晏紫苏易容所变的女戚。她在门口站定,朝着殿外柔声道:“难得太子殿下如此诚心,要与我们共同祷告大神。快快请进罢。”
又听见一个含糊的声音笑嘻嘻道:“那……那是一定的。神女的大神,不就是我的大神么?嘻嘻……分……分什么彼此?”熏天酒气,遥遥可闻。正是那极好酒色的金族太子少昊。
蚩尤心中一凛,登时明白:“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原来她要栽赃嫁祸的,乃是这金族太子!”他虽然桀骜粗犷,却绝非粗枝大叶之辈,此时电光石火,登时想得分明。
倘若寒荒国人“亲眼目睹”本族两大神女之一的女戚,被这好色的金族太子在神殿中奸杀,必定群情激愤,怒不可遏。再加上今夜的“万兽神谕”作祟,稍经撩拨,必定揭竿而起,与金族重燃战火。不用多想,也可断定这必是水妖的又一阴谋,意欲挑唆金族境内内乱,削其实力。
却听晏紫苏微笑道:“太子说的是。寒荒八族与金族本是一家,何分彼此?”语笑嫣然,与少昊一同走了进来。守在殿外的卫士轰然呼喝,神殿青铜大门徐徐关闭。
少昊原本白胖的脸上此时犹如猪肝色,显是酒醉未消,眼睛色眯眯地盯着晏紫苏,涎着脸笑道:“姐姐找我到这殿中,究竟有什么事?现在没有旁人,可以说了罢?”动手动脚,就欲将她抱住。
蚩尤大怒,原本对这酒色太子无甚好感,此刻见他身处陷阱,浑然不觉,犹自这般急色,不由更添厌憎之心,隐隐中倒觉得倘若他当真因此而死,也是咎由自取。心中一动,突然明白今夜的万千飞兽,何以会竭力攻击江疑与英招二人。
这两人头脑清醒冷静,修为高强,若有他们在,决计不能轻易地将少昊诱入圈套之中。此时二人重伤之下昏迷不醒,再无障碍,这少昊醉意熏熏,引他入局,实是易如反掌。
晏紫苏格格一笑,从他臂下钻了过去,嫣然道:“你猜呢?”娇媚入骨,瞧得少昊浑身骨头酥了大半,踉跄着探手抓去,口齿含糊,笑道:“我猜姐姐是喜欢上我了,要找我说悄悄话罢?”
晏紫苏吃吃而笑,穿花舞蝶般地闪避,将少昊逐渐引到隐藏女戚尸体的丝幔前方。少昊心痒难搔,笑道:“好姐姐,你……你逃不走啦!”张臂扑去,登时“吃”的一声,将丝幔撕裂,正好将女戚尸身压于身下。
少昊头昏眼花,只道已将晏紫苏压住,“咦”了一声,喘气笑道:“你倒脱得快!让哥哥好好抱抱。”上下其手,忽然觉得有异,伸出手掌,见手上满是淋漓鲜血,讶然咕哝道:“还……还没怎么着呢,怎地就沾了一身血?”
晏紫苏笑道:“你好大的胆子,连神女也敢亵渎!”突然纤手闪动,银光飞舞。少昊“啊”的一声,轰然倒地,登时昏迷不醒。
蚩尤青光眼瞧得分明,晏紫苏适才刹那之间射出数十枚冰针,入体消融。也不知针上有什么毒物,瞧少昊呼吸浊重,应当尚无大碍。
晏紫苏突然转头朝横梁上望来,叉着腰,笑吟吟地道:“呆子,看也看够啦,还躲在上面作什么?还想偷看姐姐洗澡么?”
蚩尤一凛,想起这妖女在自己心中下了“两心知”蛊虫,岂能不知自己身在此地?但他原本也无意继续藏匿,当下绽破幻光镜气,一跃而下,厉声道:“妖女,又想用这奸计害人么?”
晏紫苏也不回答,水汪汪的桃花眼凝视着蚩尤,摇头叹了口气,笑道:“呆子,过了这么久才认出我么?姐姐真是白疼你啦。”眼波温柔,俏丽难言。
蚩尤心下怦然,猛一敛神,冷冷道:“嘿嘿,倘若先前认出,你还有命在么?”但不知为何,怒意却消散了许多。
晏紫苏抿嘴笑道:“原来男人比女人更口是心非呢。嘴上说得这般凶霸霸的,心里……”突然晕生双颊,似笑非笑地道:“呆子,刚才这胖子要来抱我时,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当时蚩尤心中怒极,恨不能将少昊一脚踢飞出神殿窗口,此刻被她揪出提及,不免有些恼羞成怒,面上一红,说不出话来。他与这妖女周旋之时,每每处于下风,空有一身神功,却无处使将出来。反倒常常被她牵着鼻子走,喜怒哀乐,仿佛全操纵在她的手心一般。
晏紫苏见他面红耳赤,气急败坏,似乎颇觉有趣,“扑哧”一笑,柔声道:“呆子!”语气温婉,颇有缠绵之意。
蚩尤心中恼怒,忖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与这妖女胡搅蛮缠什么?将她抓了去见寒荒长老会就是。”闪电探手,抓向晏紫苏,喝道:“妖女,乖乖地随我来罢!”
晏紫苏避也不避,“嘤咛”一声,任由他抓住皓腕,软绵绵地往他怀里倒来,轻声笑道:“呆子,你想带我去哪儿?”
蚩尤见她毫不闪避,倒颇为意外,想起当日被她这般欺身暗算,蓦地一凛,不敢大意,将她另一只手腕也瞬间扣住,反扭身后。
晏紫苏“哎哟”一声,咬着唇,柳眉微蹙,似乎颇为吃痛。蚩尤心中一紧,情不自禁地松了几分。
晏紫苏喘了一口气,回眸笑道:“臭小子,总算还知道心疼姐姐。”蚩尤大怒,蓦地一使劲,将她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她脸色顿转雪白,鼻尖上沁出细微的汗珠,微微喘气,说不出话来。
蚩尤冷冷道:“妖女,倘若再胡说八道,我就将你的经脉震碎。”正要发力封住她的经脉,心中剧痛,那“两心知”?突然疯狂咬噬,眼前一黑,全身登时酸软,险些摔倒。
晏紫苏趁势轻巧脱身,素手飞舞,将他周身经脉尽数封住。
蚩尤三番五次栽在她这“两心知”之下,心中狂怒懊丧,无以复加。悔不该心慈手软,未将这妖女一招制住。想要大声怒吼呼喊,却发不出声来。只能僵直地躺在地上,郁怒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