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清自要挽留,才开口说了半句,王爚、陈宜中已各让了一步。
在百官最前列的留梦炎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也不知方才在想什么。
陈宜中道:“禀太后,留梦炎可担国事,臣请以留梦炎为宰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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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附议。”
谢道清欲哭无泪,却还是迂尊降贵去挽留王爚、陈宜中。
但她并不能想到什么办法,只能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
于是还是以王爚为平章军国重事,以陈宜中为左相,以留梦炎为右相……
是夜。
李珏匆匆赶到陈宜中府上,惶恐道:“恩相,下官未曾想到恩相能为下官做到这等地步,实感激涕零!”
陈宜中摆了摆手。
他并不是为了李珏其人而闹到要辞官。以往大宋党争虽激烈,却不至于这么不体面。
今日如此,实则是太不想当这个官了。
都要亡国了,若能独掌大权,还可试手补天,看能否力挽狂澜。
却还要与王爚这个老东西争权,有何意思?
谢太后连这都看不清,真当士大夫能像家仆一样听话?
心想着这些,有仆役匆匆跑来。
“相公。”
“何事?”
“王爚从相府搬出来了,自去租了民舍住,说要把相府让给相公。”
“呵。”
陈宜中冷笑一声,心中自语道:“你斗赢我了,这大宋权柄让给你便是……”
一整夜,谢道清都睡得很浅。
她一会梦到李逆杀进临安,掘了赵昀的坟,一会梦到朝臣逃光了。
勐地惊醒过来,她才想起已经好言安抚了王爚与陈宜中。
只希望接下来他们能够把心思放到国事上来。
“今日召相公们到选德殿奏对。”
谢道清忧心忡忡,连早食也失了胃口,恨不能早早到选德殿等待。
然而,她首先等到的竟是陈宜中的辞呈。
“左相怎么说的?”
“他说……王平章如此,他若不辞相,何以解天下人之讥讽?”
此时没有外臣在,谢道清终于哭了出来。
她一边拿手帕抹泪,一边问道:“左相人呢?”
“左相已经出城了,说要返回温州。”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派人去追?!”
“奴婢这就去。”
谢道清不知怎么办才好,连忙起驾赶到选德殿,到了一看,却没有看到人。
“王平章公呢?”
“禀太后,王平章公称有军情,晚些便来。”
“右相呢?”
“不知右相去了何处。”
谢道清惊道:“又逃了?”
“太后勿虑,奴婢去右相府看了,想必他并未出逃,只是有些私事不在。”
“相公,太后又派人来召了。”
“你回去告诉使者,没找到我。”
“已经三次派人到府上,许是有什么国家大事。”
“忙。”
留梦炎不耐烦地吐出了一个字,将自己的小厮赶走。
他此时正坐在丰乐楼的雅间中,从窗户向外看去,正好能看到西湖。
茶水已经喝了五壶,他是从早上坐到了下午。
终于,一艘小船缓缓停泊在西湖边,船上挂着幡,图桉正是留梦炎一直在找的。
他迅速下了丰乐楼,登上小船。
“船工,到龙亭湖。”
“好咧!”
这里是临安,只有西湖,没有龙亭湖。小船却还是缓缓漂向了湖心。
“贺喜状元郎终于位列宰执。”
这船工穿的是一身短褐,长得黝黑,像是个粗鄙人。
留梦炎对他却很客气,口呼“先生”。
“先生说笑了。”
“方才走的那小厮找你何事?”
“谢太后召我,似有急事。”
“你不去?”
留梦炎道:“自然是见先生更重要。”
“帮我办件事如何?”
“莫说一件,先生便是说百件,但凡我能做到,绝不皱一下眉头。”
“贾似道有只猫,名叫小于菟。”
留梦炎听得很认真,问道:“陆游诗‘仍当立名字,唤作小于菟’的小于菟?”
“是。”
“这是一只长得像老虎的猫?”
“不,是狮猫,通体雪白,目湛蓝,是只老猫了。之前养在葛岭别院,如今不知在何处。”
留梦炎听得更为认真,末了,他郑重一行礼。
“先生放心,哪怕翻遍临安,我也必为先生办妥此事。”
“那便拜托‘右相’了。”
“不敢当,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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