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祭奠了远处飘飘的大纛,敲响犍牛皮幔成的战鼓。」
战鼓擂动,蒙古战歌再次响起,连地上的积雪也被震塌。
士卒们都张大了嘴巴唱着,消极的情绪随着歌声被渲泻而出,似乎从歌声中汲取到了勇气与力气。
「我骑上黑脊的快马,我穿上皮绳系成的铠甲。我拿起有柄的环刀,我扣好带箭扣儿的利箭,前去拼死厮杀!」「杀啊!」
当战歌唱到最烈之时,令旗往前一指,骑兵们便开始迅速向前冲锋。
这次,最先发起进攻的却是忽必烈的中军。
而奔跑在最前方的则是一支由安童率领的怯薛军。
安童被俘虏、又被交换回来之后,忽必烈表示依旧信任他,予他加官进爵,甚至恢复了他中书丞相之职,只是再没有让安童于身边继续宿卫。
君臣之间并没有深入聊过这个话题,但安童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忽必烈的不信任,他已经很久没有与大汗单独待在一起过了。
要重新得到信任很难,却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击败李瑕。
因此今日安童不顾一切向忽必烈请命出战。
「我愿为大汗而战,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像我高祖在野狐岭为成吉思汗而战时一样!」
他是木华黎的四世孙,野狐岭一战正是木华黎率敢死队冲杀进敌方中军。
由安童作为先锋,有很好的寓意。他们都想要再现祖宗的威风·····此时已经是午后,太阳偏西。
元军骑兵从大都城跑到团河,只稍微休息了一会,马匹还有些累。
安童却不管不顾喝令着士卒们驱动马速,以不要命的姿态向唐军的阵列撞了上去。
渐渐地,已经能看持着盾牌站在那的唐军。「撞开他们!立功封万户!」
短促的弩箭、火器交锋之后,安童选择让骑兵保持高速冲撞所带来的气势,直接破阵。
唐军依旧有陷阱、地雷、铁蒺藜、拒马,造成了一些伤亡。不过元军兵力众多,那些伤亡便显得像只有零星几点。
只要将领们不在乎,能保持军心、阵型,谁管那些在地上嗷嗷痛叫的伤者?
「咴!」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终于杀到了唐军面前,却没能用气势吓退唐军,只好在最后关头勒住战马。
马蹄在雪地里滑了一段距离,积雪飞溅的同时,元骑已经扬起打头锤砸了下去,居高临下「嘭」地砸在唐军的头盔上。
「杀啊!」
长矛从盾牌中刺出来,两军直接肉搏。
元军没有用满古歹战术,没有利用骑兵的优势拉扯、放箭、拉扯、放箭。这种不计伤亡的打法显得很赶时间。
安童在亲卫的保护下也在不断向前,很快就抵达战场的前方。
他跨坐在战马上,能够更清楚地看到敌方的情形。
锐利的眼睛扫视着战场,在发现了一名唐军校将之后,他从箭篓里抽出一支箭,张满弓,「嗖」地一支射出,正中那校将的脸。
立即便有一队唐军出现了混乱。
这样的箭术即使在蒙古人之中也是少有的。
并非所有蒙古将领都像他一样有最好的箭术老师、最好的弓、最好的战马。
至于唐军,更难出现神射手。
安童被俘虏过,很了解唐军,知道李瑕就喜欢提拔一些贫贱的农夫。
为何?
因为太贫贱了,没见过世面,只要给一点点钱财田地,他们就会感激涕零去拼命,所以省钱。
而他安童,父系是木华黎,母系是特薛禅,如此高贵的身份,又受到大汗
无比的信任,十三岁任怯薛长、十八岁为丞相,怎么可能投降与这些低贱汉人为伍?
但他被他们玷污了。
被俘之后,大汗对他的信任就像是白纸上溅上了泥水。得把这些泥腿子杀光才行。
「嗖!」
安童又是一箭射出,再次有唐军校将应弦而倒。
元军骑兵迅速捉住唐军出现混乱的机会冲入阵中,像是匕首捅进了肉里。
「杀穿他们!」
安童继续向前,寻找着射杀的目标。「嗖!」
一支利箭忽然射来,直射向安童,「叮」的一声钉在他的胸甲之上。
他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前方数十步之外有一座小小的望车,有三人正站在望车上向这边射箭。
安童于是立即回了一箭,同时驱动马速,将自己隐于亲兵之中。
「射杀他们!」
元军纷纷向那边射出箭矢,但望车上那三人已躲在盾牌后面,偶尔探头放几支冷箭俱是冲元军中的十夫长、百夫长射去。
安童大怒,干脆身先士卒,冲到了阵线的最前方,他的亲兵们连忙拼命跟上。其它士卒见主帅大旗在前,士气大振,终于杀出一路血路。
「嘭!」
元军骑兵杀过,推倒了那望车,轰然砸在唐军阵中。安童目光一凝,有些惊讶地发现,那躲在望车上放冷箭的却是三个蒙古人,一个断了左腿,一个两条腿都断了,另一个大概也是腿上有伤,正在地上爬着。
前方还有唐军呼喝着冲上来要救他们。「保护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