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战鼓和马蹄像是踢在他脑子里的某条粗筋上,让他疼得想要杀人。
准备放箭!
图德格下了令,伸手向身后的箭囊摸去,之后愣了一下。
来得太匆忙了,忘了带箭囊。
这让他突然感到了口渴,隐隐有种不安。
战前的轻敌感终于消散,他想到了合丹发怒时砸烂的那把椅子。难道合丹害怕李瑕吗?
「没关系的。」图德格在心里告诉自己,「你是强壮勇猛的图德格,不会怕寡妇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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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过自己,趁着这个间隙,他开始激励麾下的士卒。
「勇士们,寡妇兀忽鲁乃背叛了伟大的大汗。你们说,那些叛逆者的牲畜与女人应该归谁所有?!」
「我们的,我们的!」
倒有一名士卒真因为这样的激励、而太过兴奋,大吼道:「我要抢了寡妇……」
一支弩箭倏然激射而来,贯穿了这名士卒。
「放箭!」
图德格听得惨叫,应激反应般的一个激灵,放声大喊。
这是黎明前天色最黑的时候,他明明听到马蹄声还在两百步开外,没想到已有敌兵杀到了面前。
箭矢向前方抛射而出。
也许造成了伤亡,但看不到。
敌兵的脚步却没有因此而被阻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双方仅剩百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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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齐吼的汉语,图德格听不懂,却知道什么意思。
黑夜中,他紧张地握着手中的弯刀,死死瞪着前方。
大蒙古国的勇士就像是一座挡在大营前的坚韧大山,迎面而来的汉人骑兵会撞死在这座山前。
远处,迟来的战歌才想起要鼓舞他们的士气。
「圣主成吉思汗……」
图德格咽了咽口水,准备要迎接敌人的冲锋了。
多少人的冲锋?不知道。
心里蓦然想到成吉思汗死了三十七年了。
一口口水下了喉咙,他终于狂呼起来。
「退!退!」
才从美人浓酒里醒来,怎敢以肉身阻挡高速冲锋的骑兵?
图德格当先勒住缰绳后撤。
这一撤,登时把后方赶上来的兵马也冲乱了。
汉人骑兵已杀到面前,又是一轮弩箭激射而出。
有人因为混乱的命令而反应不及,被弩箭射中,栽倒在马下。
至此,伤亡其实还不算大,蒙古骑兵还能够向两边散开,毕竟是骑术高超,或聚或散,或出或没,十分自如、恰似鸦兵撤星。
话虽如此,但图德格已失去了对麾下兵马的掌控。
这个千夫长成了整个战场上最慌张的人。
可笑的是,蒙古国五十八年,贫苦的牧民还在风霜雪雨的艰苦磨难中保留着坚韧,大小领主们却有不少都己被酒色腐蚀。
图德格过得太好,已十分怕死。
他完全忘了自己大言不惭地说过的‘李瑕打仗只能靠蒙古勇土’,几乎是哭着命令后方拦路的骑兵让开。「让开!我是千夫长,让我过去!」
一缕晨光破晓而出。
有河西军士卒忽听得一声‘千夫长’,不由心头一动。
他下意识向左右的战友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不熟悉蒙语,还没发现敌方的千夫长已脱离了旗帜。
他驱马上前,分明又听得了人群中那声大喊。
「让开!我是千夫长!」
那士卒咧了咧嘴,偷笑了一下,提起长矛用力一桶。
噗!
就在东方,一轮朝阳像是突然跃起在大漠之上,
天光大亮。
朝阳照在罗布泊上,波光粼粼,千年前已干涸的盐湖也泛起白光。
而混乱的战场上,一柄长矛就是就这般轻而易举地穿破了图德格的喉咙。
血从脖子流淌而下,图德格的眼角还粘着眼屎,可见这位蒙古将领仓促应战,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虽然两军已对峙二十余日。
「嘿,老子来告诉你,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随着这一声陕西腔调的自语,一颗人头被割了下来。
「陆将军!额的,额的功劳,额杀了千夫长!」
陆小酉沉着睑,挥手喝令道:「继续掩杀!」
他很清楚自己的战略目的,要驱赶着溃敌打乱合丹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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