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攻取河西,李瑕与李曾伯配合颇为默契。
在占下凉州后由李曾伯领一半兵力修整,安民、筑城,稳固防御,而李瑕立即西进,根本不给蒙军报信的机会,连续奔袭千余里,连斩蒙古三宗王,歼敌六千余。
从十月二十三日出发,往返一趟二十余日,待李瑕回师凉州,坐镇、休整,李曾伯则已准备停当,径直领兵北上,攻打兴庆府。
此时李瑕已没有太多兵力。
一万人西进,扣除伤亡、留下兵力驻留甘州、肃州、沙州,仅余两千人能带回凉州。
那么,不论李曾伯攻打兴庆府是胜是败,两万骑进入河西之后,几乎也只有这两千人能供李瑕带回关中。
另外还可以抽调一些陇西的驻军。
取了河西走廊,本是为了减轻西面的防御压力,但随着治下地域的扩大,兵力反而更不足。
当然,防御压力和兵力是两回事。
李瑕认为取河西走廊是值当的,哪怕关中的兵力因此不足,至少不需要对西线日夜担忧……
正是在这种局势下,十一月十五日,李瑕收到了韩祈安的快马传信。
山东传来消息,忽必烈已令合必赤、史天泽领平叛大军攻关中,同时另派宗王领兵自开平出发,经河套,绕道西路攻陇西。
那位被俘虏之后心不甘情不愿、想投又不投的董文用,猜错了,忽必烈平定李璮之后,并非是立即北征阿里不哥,而是冲川陕来了。
李瑕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不需要临时想办法,他早已分析过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几个办法。
比如,征调所有的兵力与忽必烈决一死战,如今他治下所有的地盘驻军调动起来,再征发些民壮,也能凑出十万大军。
但这是必败的。
他凑出十万大军,那是抽空了各地,不提宋廷如何,蒙军最擅长的就是迂回包抄,轻易就能摧毁李瑕的后勤补给。
如今决战,那必是一战灭亡。
别的不提,忽必烈经营漠南十余年,府库有积余。
李瑕不知忽必烈现在还剩下多少积余,但反观他自己,休养生息一年,今岁又打了一年仗,已经是支撑不住战事了。
最简单一个例子,北面有稳定的中统元宝交钞,交钞背后是蒙古国几代人掠夺的金银。若战事持续,忽必烈也学着超发纸钞榨取民间,还不知能撑多久。
只知道宋廷在连年的战事下撑了三十余年。
而李瑕若想榨取民用,那刚发行的券引只怕三个月都撑不住。
人都是很现实的,今日说着民心所向,日子一难过,民心马上也就变了。
宋廷有三百年潜移默化的统治基础,蒙古有五十余年扩张的威望,李瑕却只任蜀帅三年……
思来想去,李瑕遣快马传信李曾伯,令他暂停攻打兴庆府,回驻凉州。
才安排了这件事,又有快马赶到凉州城下,却是马戈奉胡勒根之命,押送了一群人来。
“俊王,我们出关打探时,遇到了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马戈汉语算是不错,却也费了好大功夫,才向李瑕说明了前因后果。
因这件事当中,涉及到的地域、势力、人物颇为复杂,便是一个蒙古士卒也难搞清。
“遇到一个年轻人领着十几个男女老少,说要投奔我们,但他好像以为我们是忽必烈的人,但我们不是忽必烈的人,但胡勒根将军就说不用告诉他我们不是忽必烈的人,我们可以骗他……”
“不用勉强,你可以用蒙语与我说。”
“不勉强,不勉强。”
马戈颇倔强,努力展示着他的汉语。
“他说他叫‘耶律希亮’,今年十六岁,是蒙古丞相耶律楚材的孙子、耶律铸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