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昏迷之后,庆符中遇到的似乎都只是小小的变故。
一个小变故本不算什么,但处理得稍微不够好,便渐渐堆积成大难题。
尤其是在这种孤军深陷敌境之时。
李瑕麾下,鲍三最有资历威望,但没有长远的战略眼光;伍昂头脑清晰,但没有足够的经验,也不自信;杨奔最有将才,却没有威望,性格又孤傲,难以服人……
就好比阿莎姽懂草药,是唯一能为李瑕解毒的人,但性格怪怪的,什么都不说。李瑕手下每一个人都有各种优点,也有各种缺点。
当难题越来越大,这些缺点汇聚在一起,又使难题更加恶化。
没有一个人能如李瑕一般应对眼前的形势。
压力终于化成争吵。
吵得最凶的是宋禾、杨奔。
宋禾平日是闷不吭声的性格,但诸人之中,就属他与于柄感情最深,今夜于柄战死了,他实在是没能压住心里的悲伤。
杨奔亦是情绪激动,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做的确实不如李瑕,也不能让这些乡野匹夫听命。但,若是这些乡野匹夫一开始就听他的,今夜绝不至于有这么大的伤亡。
“若非我在,不仅是于柄,你也死了!”
“放你娘的屁!你根本就不是我一路人……”
争吵声中,鲍三忽然怒吼道:“够了!都他娘给老子闭嘴!敌兵还在城外呢,都他娘想死?!”
场面安静下来,鲍三转头看向高明月,抱拳道:“郡主,敢问你考虑好了吗?”
所有难题终于是堆在高明月肩上。
这个略有些柔弱的小姑娘看着眼前这些满身是血的兵将,不由后退了两步。
但她还是努力停下脚步。
“我认为……该歼敌,但我须带李瑕去找草药。”
高明月开口,显得有些怯生生的。一句话之后,她才有了些威严,道:“宋禾,你先率二十精锐骑兵护送我们离开。鲍三,你负责领兵守住龙尾关。”
几个佰将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他们有些担心高明月是要逃了。
最后还是高年丰道:“不如小人带兵护送郡主。”
“不必了。”高明月语气又强势了些,看向鲍三等人,道:“你们只需守住龙尾关,等我们回来。”
“是。”鲍三抱拳道:“但小人粗鄙,实在没有计较。”
“若遇难题,你问伍昂、杨奔,你三人决断。”
高明月虽然不熟悉这些人,但哪个聪明、哪个笨,她还是看明白了。
安排完这些,她转头看向熊山、茅乙儿等人,又道:“也请诸位信任他们三人,五日内,我会带你们的县尉回来。”
最后这一句话,仿佛是个定心丸一般。熊山等人也终于安下心。
他们不认为杨奔有本事带着庆符军活着离开大理,但守关五日还是可以的。
他们最想要的,也就是县尉能醒来。有了这个指望,众人终于冷静下来。
……
这边鲍三去安排继续作战,兵士们涌向关城北门。
关城南门,高明月抱着李瑕策马而出。
她甚至没有一个具体的目的地,只知道向南,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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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永昌府庆甸。
此地即后世的临沧,地处澜沧江与怒江之间,因临澜沧江而得名。
五月二十日,孔明山南面的深山老林里,名叫“阿则仇”的老彝民提着猎弓从树干后望去,看到了一个帐篷。
阿则仇很疑惑,这样的老林子怎会有外人来。
他眼珠子转了转,起念回去喊族人来偷他们的马。
下一刻,几个汉子从附近围了过来。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阿则仇用彝语大喊着。
那些大汉喝骂了几句,说的话他却听不懂。
过了一会,一个漂亮的少女从帐篷里出来,说了几句话之后,用彝语问道:“敢问老丈,这附近有没有箭毒木?”
“箭毒木?”阿则仇缩着脖子,道:“这边没有……得要到澜沧江下游,很远咧。”
“有多远?”
“走上……五六天。”
那少女一听,眼神就黯淡下来,有些不死心地又问道:“老丈知道箭毒木,会解箭毒木的毒吗?”
阿则仇迟疑了好一会,低着头闷不吭声。
接着,一包沉甸甸的干粮就被递到了他怀里,之后是一块金子也放在包袱上。
“你要是能解毒,这些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