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弘道终于进了开封城。
听完沈开的禀报,他只觉手抖得厉害。
“你犯了一个大错。”
沈开道:“是,每次只差一步就能捉住李瑕……”
“不。”张弘道摇了摇头,道:“你不该让姚燧知道李瑕之事。一个‘杨慎’拿出一首《临江仙》没关系,但,让北地文人们认为‘李瑕’写出这两三篇传世之作,事情就大不相同了。”
“这……”
张弘道有些失神,喃喃道:“我本该早点提醒你们的,不能让他的词作流传……可谁能想到……竟是一首又一首,谁能想到呢?”
直到他这么一说,沈开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一旦李瑕成名,万一再把张家杀达鲁花赤之事说出去……
安静了一会,张弘道忽然回过神。
“马上去找姚燧的下落,我得告诉他,别为李瑕扬名,快去!”
沈开已慌了,转身就跑。
……
张弘道坐在那,只觉眼皮跳得厉害。
把控不住局势的无力感越来越深。
“五郎,吃些东西吧?”雷三喜上前问道。
“不。”
张弘道摇了摇头,轻声自语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这小令,太好了。”
“五郎?”
“我本以为那首《临江仙》是赵宋哪个名家的新词,是李瑕趁它还未传到北边,偷来唬人的。甚至揣测也许是刘克庄新填的,但……但加上这曲《山坡羊》……”
张弘道连着好几夜没有睡好,眼眶也有些发黑。
他自言自语着,疲倦的双眼中忧虑渐盛。
“当今天下文坛,便算是刘克庄,只怕也不能连续填出两篇这样的传世之作,连他的词力也没达到这等地步啊。这些年,漠南王用人,多凭才名,万一、万一……”
“请五郎不必自己吓自己,事情还没到那地步。”
“你不懂诗词,你不懂的……”
张弘道就这样呆坐着发愣,直到沈开回来。
“如何?!”
沈开才进门被喝问一句,像是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才低声道:“姚小郎君、阎复……正在……正在史家二郎家里……”
“史樟?”
“是,史二郎设了宴,还有许多文人……正在,正在议论……诗词歌赋……”
张弘道默然了良久,终是一声长叹。
换作是别人,他大可全都捉起来。
但姚燧、史樟,都不是他能轻易动的。
若论官职,姚枢是漠南王府近臣,地位超然。
若论势力,北方世侯里能让张家服气的,史家算一个。
张弘道懒得再去见史二郎,反正都是求人,他决定去求史天泽,至少向长辈低头不丢人。
“你们听好,我会去求史经略使,封锁开封城。封城之后,我们可以比之前更容易捉住李瑕。他的名气越大,他越没有再伪装的机会。不论他是如何进城、不论他藏身在哪,破绽很快会露出来。
但,此次若再捉不住他,后果不堪设想。他的名气很快就会传遍中原,那张家,还有你们的全家老小,性命可就只在他张嘴之间了。”
“明白!此次必杀李瑕!”
张弘道有了计划,心下稍安。
冷静下来一想,李瑕就算有了名气,其实已被逼到了墙角,只要杀了,也就一了百了。
但他走过门槛时被绊了一下,恍惚中突然想到乔琚,隐约觉得……李瑕越来越难对付了。
“当时不该杀了额日敦巴日,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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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蔡城哨所那夜,我们不该逃的。当时我们该埋伏在那里,直接杀了乔琚,让他连回到亳州的机会都没有。”
同一个夜里,李瑕低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