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她图的可多了,这些年她能安安稳稳的在家当大小姐,不就是你们母子俩当牛做马换来的?这不是她图的?”
“现在恢复高考,她要去考试,要回城,前前后后不是你们给张罗的,这不是她图的?考完了,怕你们扣着她不让走,可不得把你们哄好了,免得碍着她,这不就是她图的。”
王新凤气得拍了牛婶子一下:“你这人真是,啥话到了你嘴里,都不中听,我家枝枝能耐,哪用得着我们,她都是靠自己得来的。”
“而且啊……”王新凤看了眼门外,确认榆枝不在,才压低声音道:“你可别在枝枝面前说高考的事,这孩子为了高考,整宿整宿的不睡觉看书做题,费了不少工夫,哪想被那么个玩意摆了一道,考上还好,就怕考不上,不知道该多伤心,我们都不敢提这茬,你可千万不能说啊。”
牛婶子真是服了王新凤,护犊子都没她护得紧:“我看啊,她自己心里门清,怕就是知道自己考不上,没了退路,这才赶紧把你们哄好,免得被赶出去,明年还得让你们继续当牛做马的供她考呢。”
王新凤一下就拉了脸:“你这人越说越难听,枝枝可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她没考上,只要想考,我和桑大壮砸锅卖铁也供着她继续考,哪就用她做这些了。”
牛婶子也被说起来火:“真是被屎糊了眼睛,好赖不分,行了,事说完了,我走了,再待下去,得气死在你家。”
王新凤不搭理她,自己也生气呢,十句话,九句说她枝枝不好,谁乐意听。
牛婶子气鼓鼓的,起身就走。
榆枝在灶房瞧见,追了出来:“牛婶子,怎么走了,说好在这吃午饭的,我都准备好了。”
吃吃吃,气都气饱了,还吃啥,不搭理榆枝,走得更快了。
榆枝看了眼堂屋里的王新凤,一个比一个脸鼓得大,得,闺蜜吵架了。
转身回灶房,包了几块栗子糕追出去:“牛婶子,等等,这个带回家给孩子们甜甜嘴。”
“不要。”牛婶子躲开就要走。
王新凤在屋子里喊:“王大花,你要是不要,以后就别进老娘家的门。”
走远的牛婶子气鼓鼓的又走了回来,一把抢过榆枝手里的糕点,怒气冲冲的走了。
榆枝看着俩孩子气的老姐妹,哭笑不得。
转身回屋,腻在王新凤身边,哄了许久,才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
知青所,崔雪早上是被脸疼醒的,火辣辣的疼。
照了镜子,发现昨天涂了药不但没有消肿,反而更惨了,又红又肿,有些地方似乎已经化脓。
惊得不轻,赶忙用凉水冲洗一番,拿出药膏又涂一遍。
刚涂上,刺痛感袭遍全身,差点没晕过去。
又手忙脚乱的洗干净。
再看脸,更红肿了。
二话不说,拿上钱票就往公社卫生所跑。
看她折腾了一早上的同寝室知青憋着嘴幸灾乐祸。
“缺德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你们说她的脸要是就这么烂了,会不会哭死?”
“嗤,她那张脸烂不烂的有什么区别,一直都是丑人多作怪。”
“还是有区别的,以前的脸讨厌了点,至少不恶心人啊,现在这脸,我瞧了怕吃不下午饭。”
“昨天回来还洋洋得意的,今天就傻了,报应来得也太快。”
崔雪不知道别人的议论,一心往卫生所跑,跑到村口,又遇到了邓麻子。
邓麻子瞧见崔雪这张脸,一个劲的吱哇乱叫:“哎哟哎哟,咋烂成这样了,崔知青,不会是沾了屎的缘故吧,听说屎里有啥啥啥玩意来着,反正就是很埋汰的东西,沾了那玩意,好人都得病。”
“哎哟,你回去不会没洗脸吧?要不就是没洗干净?还是洗晚了?”邓麻子突然一拍大腿:“肯定是洗晚了,那么多屎沾脸上,你睡了好几个小时才去洗,可不得晚,早知道我就给你洗了。”
“我这人惯会做好事,可惜啊,你们知青所我不能待,要不然肯定给你洗得干干净净。啧,不过没事,脸嘛,不烂也得老,都得丑掉牙,无所谓的,一个人还是得讲真心,我对崔知青可是大大的真心,一点不嫌弃你的脸。”
崔雪气得浑身都在抖,开始她也没想明白脸为什么会越来越严重,还以为是开的药有问题,这会听邓麻子一说,还真觉得有可能是洗晚了的缘故。
粪便里的细菌那么多,后来只是用清水洗了洗,没有消毒,可不得坏事。
崔雪简直要悔死,气死,再一听邓麻子那些帮忙洗脸,不嫌弃的话,真是恨不得拿刀剁了这么个恶心的玩意。
“滚开,邓麻子,你别太过分,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吗?把我惹急了,我豁出命去也要你好看。”
邓麻子啧啧两声:“瞧你,才说两句话就生气,气大上火,脸更不容易好了。行行行,好心没好报,以后可得悠着点了。”
退开了一步,做了个请。
崔雪仰起头,都不正眼看邓麻子,大步走了。
邓麻子对着崔雪的背影淬了一口:“什么玩意,真把自己当个货色了,要不是……老子鸟你个锤子,贱货,总有你求老子的时候。”
到了卫生所,医生看了之后,猜测可能是对药膏里的某种药过敏,具体什么药也没办法做筛查,只能不涂药了,让它自己慢慢愈合,可能要的时间会久一些,至少不遭罪。
崔雪又气又怒,却没办法,这么个穷乡僻壤,什么都做不了。
倒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花钱就挺厉害的。
昨天拿药花了十块钱,今天就让看了一眼,用沾了水的棉花擦了一下,还花了五块,再想想被榆枝拿走的五百多块钱,心都在滴血。
越想越不甘,又跑去了破旧巷子里。
男人见到崔雪狠狠拧着眉:“不是让你不要经常来吗?”尤其是顶着这么张脸,这是存心想膈应死他吗。
崔雪忍下怒气,问:“我让你传的消息呢,传了吗?”
“传了传了,着什么急,有消息我会让人给你送去的,脸都烂成这样了,还蹦跶得欢,你可真能耐。”
说到脸,崔雪就怒:“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就行,得到消息必须第一时间送给我。”说完就走了。
男人呸了两声,骂骂咧咧回屋,冷死了。
墙角的老乞丐翻了个身,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刺骨的寒意,优哉游哉的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