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被一脚踹下车?
那小厮下意识的就抓住了车窗,唯恐郗恢一个脾气失控,他小命不保。
郗散骑,饶了小的吧!
这句话,在他的心里翻腾了好几个遍,眼看就要说出来,小小的车厢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恐怕这件事,麻烦了。”
咦?
为什么是这样的感叹?
既没有喊打喊杀,也没有把他踹下车?
事情的解决,居然如此丝滑……
呆在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阿宁,王宰辅,此刻对街面上发生的一切,还浑然不觉。
“这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老天爷也要故意和我作对?”
他踱步到了场院里,遥望着挂在天边,高高的月亮,发出了遗憾的感叹。
什么叫做天不假年,他现在算是知道了。
可见,人生就是无法事事如意,即便是他王恭已经尊贵如此。
兴冲冲上门,遗憾憾回到家中。
幸亏今天王稚远去参加婚宴了,要不然,这等惨事若是被他听到了消息,恐怕会笑掉大牙。
牙齿掉满地,找都找不回来了。
要不现在去找阿乞他们?
他抬头看看天色,眼看就是初冬了,天黑的也早了,月亮都出来了,恐怕宵禁已经开始了。
罢了!
还是等到明天一早再说吧!
“主公!”
“郗散骑和殷将军来了!”
王恭才刚刚抬起腿要回房,勐然间听到一声呼唤,登时停了下来。
什么?
这就来了?
这岂不是心有灵犀?
比郗恢更累的,就是殷仲堪本人。
他不只是身上累,心也累,这种疲累,是无法和外人说起的,只能他自己憋在心里。
却久久不能散去。
形势已经越来越复杂了,却也似乎越来越明朗,遮蔽着前路的那层谜雾,好像是越来越浅了,就在眼前,只要稍稍一个外力,就可以冲破阻隔,彻底看清真相。
而殷仲堪自信,在这一点上,他是站在郗恢前面的。
甚至比王恭更靠前。
将来,他殷仲堪要往哪边倒,现在看来,也是说不定的事了。
于是,当两边人马碰到一起的时候,别人都已经聊起来了,殷仲堪却十分沉默,基本没怎么张口。
而王恭还在被今天下午的失利所困扰,根本没有心情去关注殷仲堪的表现。
只要有郗恢配合就足够了。
郗恢进门,小厮立刻去张罗茶水,一路上碰到的奴婢侍女,看到他回来,纷纷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真英雄啊!
要是没有他迅速反应,最近几天,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虽然这是奴婢们的杞人忧天,因为,在小厮出门去招呼郗恢的时候,王恭也并没有把怒火喷向小厮婢女,所有人都是安然无恙。
但是,身为奴婢,有这一层担心,还是很正常的。
“阿宁,今日一见,结果如何?”
“看你的样子,谢公一定没答应吧。”
王恭是去谈合作的,这一点,在座的两人都很清楚,但是,该问的,也还是要问清楚。
王恭叹了口气,无限的忧郁再次涌了出来。
“岂止是没有答应,根本就是一口回绝。”
“竟会如此?”
“之前他已有合作之意,也多次和你聚会,看哪个样子,只要是你提出来,他就一定会合作的。”
“现在正是好时机,你又亲自找上了门,他为什么不同意?”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老年人的头脑,一般人就是看不透。
郗恢等人还在疑惑,可是王恭却已经明镜一般。
“这个老狐狸,他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和我说了一大堆敷衍之词。”
“我还没有仔细说明白,他就讲到,北府是朝廷的北府,既不是他谢安的北府,也不是王谧的北府,既不是他谢家的私兵,也不是王家的部曲。”
“帅印现在都在刘牢之的手里,可见,王谧带兵也毫无私心,让我放心之类的。”
“他既这样说,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能铩羽而归罢了!”
可以说,王恭到谢府,根本就没有呆多长时间,掐指一算,大约也就只有半柱香左右。
不是他不想谈,而是谢安不给他这个机会。
“怎会如此?”
“他这不就是躲了吗?”郗恢可不是个压得住脾气的人,大手拍在桌子上,拍的冬冬作响。
王恭也气得要命,不想管他,任他在屋里指天画地的谩骂。
“这个谢安石,是一贯如此的!”
“这个朝廷里,只有他是高风亮节的名士,是最讲究是非公断的,我们不过都是些争名逐利的小人而已!”
“只有他谢安石澹泊名利,我们不过是陪衬他谢安的绿叶而已!”
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自从谢安出山,朝廷上的其他大臣就完全失去了光彩,根本无人关注了。
谢安理所当然的接管了朝廷,也获得了朝廷大臣们的尊重,基本上没有遇到任何的困难。
他谢安有威望,有能力,关键还有心胸。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谢安越是优秀,就越是显现出王恭等人的龌龊。
尤其是经历了今天这一遭,王恭对谢安的怨恨就更加重了。
王稚远把帅印都交出来了,这已经足以表明他的态度,可是,王恭还这样不依不饶,甚至还找上门来,要和谢安谈合作。
这不是龌龊?
什么是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