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谧还没开口,王荟就知道,他又在吹牛。
如果真的那么积极,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他来向他汇报?
难道,身为琅琊王氏的族长,他王荟还没有资格来过问他的事吗?再说了,就算是北府的事又如何?
难道,他北府发展至今,王家没出钱吗?
王家不只是出了,还出了大笔的钱,作为王家的族长,这些原本都不该是王荟主动来询问,该是王谧来主动请示的。
“阿叔可是为了军饷的事?”
看他这样为难,王谧于是就想到了钱。
也差不多该给王荟一个交代了。
那些王氏的资助,每一笔账,用在了哪里,用了多少,都有刘穆之认真的记着,笔笔不出错。
王谧这边虽然没有详细的账单,但是大致的金额,他也可以说道说道。
王荟摆手道:“钱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担心。”
“你也别放在心上。”
王谧一愣:不谈钱?
那谈啥?
“那阿叔的意思是……”
不谈钱,问题可就大了。
没想到,在对付谢安之前,先遭遇了王荟。
好吧!
要来就一起来吧!
反正都是老人家,至少,王荟还是自己人不是吗?
就算是应对不好,总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吧!
“阿叔是想问你,你一直霸占北府,最后想怎么做?”
果然是个十分尖锐的问题。
王谧没想到,这样的问题,不是从谢安的嘴里问出来的,反而是自家族长抛出来的。
虽然王荟不是谢安,但是,他的问题也不容忽视。
王谧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认真的想了想。
“阿叔,不论如何,北府我是一定要拿在手中的,这一点,不会变。”
“既然你有这个决心,阿叔就放心了。”
“阿叔竟然支持我这样做?”
这个回答,足够令人震惊。
一直以来,王谧都理所当然的认为,王荟等一干传统的世家子弟,全都是均势的推崇者。
只要大家努力的把大晋这碗水端好了,那就都有好果子吃,躺平也能享福,不好吗?
除了王谧这样的穿越者,居然会有人想要打破这样的好局面?
竟然还就是出在他琅琊王家?
这可能吗?
“我为什么不支持?”
“我琅琊王氏可是出了钱的!”
“为什么不把北府控制住?难道,要交给谢家?”
说着说着,他还着急了。
这就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了。
“阿叔,你别误会,侄儿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侄儿也不是傻瓜,我费劲心力拿到手,怎么可能再送出去。”
“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王荟关心的,最终还是这个。
打算?
说到这个,也真的是个麻烦事。
该如何对王荟说呢?
肯定是不能都说实话的。
但是,王谧现在的困境也正在这里,他所面对的局面实在是太过复杂。事件的核心全貌,都只能在他的心里放着,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
就算是面对自己的好兄弟,京口起家的何氏兄弟,也不能和盘托出,而妻子,因为是谢家的女儿,很多事情也不能让她知晓。
就算两人现在已经心意互通,彼此信任,但是,与谢家的纷争,不告诉她也是很正常的,也不能让她担心不是?
至于族长王荟这边,当然也要挑拣可以说的,才能告诉他,那些秘密,是一个都不能说出来。
于是,这就面对一个非常棘手的局面。
王谧一个人,面对不同的人,还要说含量不同的谎话,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一套说辞。
王侍郎很辛苦。
大脑细胞在燃烧!
“将来,别的不说,北府是一定要紧紧握在我们琅琊王氏的手中,这一点,阿叔也可以放心,现在北府里面的高级将领,都是我的人,就算是其他家族觊觎北府,他们也无法成功,因为,队伍他们根本就带不起来。”
王荟点头道:“有自己的一干人马,这一点确实很重要,你做的很好。”
“阿叔看你一直主张北伐,拿下的城池也不少了,如果只是为了巩固江淮防线,到了现在,也差不多了。”
“怎么样?”
“你还准备继续打下去吗?”
王荟的眼神,充满了试探,其实,王谧的心思,他大约也可以猜到七八分。
这不是很明显吗?
如果只是想保住江淮防线,原本就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的心力。
“当然。”
“现在形势那么好,只要再拿下洛阳、长安,定鼎中原,指日可待了!”
王荟还是点头,他一点也不怀疑王谧的能力,也知道,他具备这样做的实力。
“那么这些事情都办成了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一步接着一步,问题越来越往深入的方向发展了。而接下来,王谧回答王荟的问题,也将难度更大。
于是,攥紧的拳头,开始渗出细汗。
“阿叔的意思是指……”
“大业成功之日,我是不可能让王家吃亏的,这一点,我同样可以保证。”
王荟抚着胡须微笑:“稚远,你很清楚,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你是琅琊王家的人,以后不论你走到什么位置上,也不会亏待了自己家,这是一定的,我一点也不担心。”
“我只是想问你,你带领北府节节征战,最后想要达到的,是什么目的?”
“稚远,说实话。”
“不必再和阿叔兜圈子,阿叔就想听你一句实话。”
王谧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实话?
就是实话,才不好说出口。
面前的人,只是琅琊王氏的族长,很多事情,不和他说,也无所谓。
可惜的是,王荟是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他持续逼问,王谧也无法一直拖延,只得权衡了片刻。
“阿叔,有些话,老实说,现在我还不能和你说明白,我只能说,我正在做的事,是要改变现有的大晋朝廷格局的。”
“以后,几大世家共同说了算的日子,不会再有了,我王家才是做决定的人。”
“其他的家族,只能听从我们的号令!”
王荟面色一凛:“你小子!”
“果然想的就是这件事!”
不需要再说的更明白了,王荟已经知道,王稚远心中所想,和他的猜测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