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这个典故,王贞英的意思似乎就很清楚了。
死了丈夫的王贞英,除了继续谋求当太后,似乎也不可能改个什么别的职位。
她是个心宽的人,只要有太后当就可以,管他谁家的。她不做伏寿,这就是说,她不会因为王谧的诸多揽权行为有任何的不满。
更不会暗中搞事,她在意的,只是能不能继续坐稳太后,而王谧呢,揽权可以,也劝他不要学曹操。
对柔弱妇人下毒手。
等一下!
伏寿果断谋划,那是为了汉室江山,那么,王贞英身为晋朝太后,却对王谧掌控北府的事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说明了什么?
想到这里,王谧忽然感觉,身后的冷汗,又重新变热,举体燥热,血液也似乎要沸腾了。
太后,我做谁家的都可以!
可以是司马家的,当然,也可以是王家的!
是这个意思吗?
王贞英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吗?
王谧更激动了,睡觉,是不要想了。
…………
乌衣巷上,几排葡萄架后头,一个男人气哼哼的敲开了大院子的门,也不管漏夜更深,任凭看门小厮要去提前通禀,便自顾自的闯了进去。
“王公!”
“王公还请慢着些,主公现在已经睡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好意思睡觉?”王恭脚步一停,眼风就杀了过来。
那小厮立刻闭紧了嘴巴,乖乖带路。
其实也不必带路了,这个宅院,王恭也熟悉的很,都是常来常往的。
王恭大步流星,毫不耽误,两步并一步,三步并两步,很快就来到了老朋友的厢房门口。
砰的一声!
王恭落脚,木门应声而开。
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那么的突如其来。
王恭一路杀过来,自然惊动了府里的小厮丫鬟,他们纷纷围拢上来,有的披着衣服,有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一件。
他们一路吵吵嚷嚷的奔过来,等到看清楚这位闹事的大爷是谁,顿时就哑巴了。
别人都被闹腾了起来,再看这家的主人如何?
王恭也是胆子很大了。
漆黑的夜里,早就已经过了子时,他居然还敢冒着被巡城士兵当场捉住的危险,亲自上门闹事。
上门闹事也就罢了。
在这座城里,估计也没有人真的敢抓王阿宁。
不过,有些事情总还是要顾忌的吧。
虽然郗恢也是年纪一大把,但是,好歹也是个有妻室的人,在这萧瑟的深秋夜晚,难道,他不会搂着自己的妻妾呼呼大睡吗?
众人就这样看着王阿宁阔步走进了自家主人的卧房,屏住了呼吸。
他会看到什么?
该不会是什么香艳的场景吧。
门外的人十分紧张,门内的人,确实澹定自如。
这澹定的人,不单单有王恭,当然还包括郗恢。
四仰八叉,死猪倒卧,大约也就是这副光景了。
王恭还在卧房外面站着的时候,就听到了呼噜呼噜的声音,仿佛牛羊鸣叫。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睡得着!
王恭也不顾及了,一路朝前,书桉,圆桌,在他的眼里从来都不是障碍,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伴着这样的杂音,王恭已经走到了老朋友的床前。
郗恢还在打鼾,王恭只觉得,今夜这样一闹,是既幸运,又不幸。
幸运的是,郗恢的身边居然没有女卷,他是自己一个人睡着的,总算是免去了一些尴尬。
王阿宁怒气冲冲,却也是个讲面子的人,如果郗恢的身边真的躺着个美娇娘,那他这番兴师问罪,多少有点奇怪。
不幸的是,任凭吵闹声震天,居然都无法打扰到郗恢分毫,不知该说他是睡功非比寻常呢,还是心太大呢。
王恭越看越气,摸着黑就找到了郗恢的衣领,一把揪起。
“怎么回事?”
“哪个刁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郗恢还没睁开眼,只是感觉整个身子都上升了,开口就骂。
“你个腌臜老头!”
“竟敢害我!”
恍忽之中听到这些话,郗恢终于清醒了。
张开眼,就是王恭的大脸,正在“友好”的瞪着他。
郗恢一个翻滚就条下了床,而这个时候,小厮也适时的出现在了房里。
他们听到了郗恢的声音,断明了没有问题,这才敢出现。
郗恢连忙挥手,让他们退下。
小厮出门之前,还把蜡烛又点上了两支。
大老们要谈事,黑咕隆冬的算怎么回事?
顷刻之间,在王恭的怒容之下,郗恢总算是穿戴整齐了。
无数个问号在他的脑子里转来转去,他实在是想不出,会在什么地方陷害了王恭。
郗恢坐下,一番礼让,王恭却说什么也不肯坐。
虽然他还是很气愤,但是,比一开始上门闹事的时候,状态倒是平和了一些。
郗恢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断定是当真出了大事,这个时候,他便无比想念王珣他们。
有那两位哼哈将在场,至少,现在的郗恢,总有个垫背的。
一向暴脾气的郗恢,在王恭的怒火之下,也难得的平静了一次,而这时,王恭终于重新找到了状态。
辱骂人的状态。
“阿乞,京口的情况,你没有弄清楚,就撺掇老夫上书参劾王稚远,这下可好,让这厮在太后娘娘身前一通狡辩,居然就这样哄弄过去了,让老夫丢尽了脸!”
死也要死个明白,虽然王恭心里气愤的很,还是把在建康宫里发生的事,简要的说了一下。
在他说话之间,郗恢的脸是越来越黑。
黑的夜晚都显得亮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