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什么一见倾心这种事,秦欢乐相信,却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魅力,尤其是在他满脸憔悴、胡子拉碴、服装不整的时候,对方得有一双怎么样的慧眼,才能透过表面,一眼洞穿他如此内秀的本质啊。
所以从招待所开始,岩桐的表现就十分让他迷惑。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cos聊斋了。
论办案的资历经验,他老秦十年市局也不是吃干饭的,难道还比不上之南一个小城市半吊子的山二代?
论别的也没话说啊,他一把年纪,也不是纯情少男,嘴是贫点儿,可肚子里又不是真的缺件儿,更遑论自从认识了颜老师之后,这情商造诣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对方一天下来,那话里话外的弦外之音,举手投足间的明示暗示,都是他早就玩剩下的,他能不明白吗?
所以事出反常必为妖。
尤其当颜老师一出现,他就更加彻底确定了,眼前的一切一定是有什么因果的。
诶?不过要是这么说,那到底是更说明他和颜老师之间的默契已经无人能敌了呢,还是更说明他的魅力值被严重高估了,而他又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洞察了呢
总而言之,真要是单单觊觎他的“美色”,倒还好说了呸呸!
关键就是对方明明另有所图,话里话外暗示他不妨留下来,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这都不及秦欢乐此刻心里的冲击大,就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一个激灵,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趴伏在地上的老乞丐!
这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或者说在与颜司承重逢之前的岁月里,填补他心灵深处关于“亲人”这一部分的角色,成为他对亲情最直接最具象的孺慕投射对象的,都是这个人呐。
“春叔他,怎么成了这样了?”秦欢乐寒声问出这句话,眼睑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他不想亵渎自己对颜老师的信任感,可这实在解释不清楚啊那一夜,他答应自己再不要因为误解而百转千回的折磨自己了,人生苦短,不清楚就问!“颜老师,你为什么会认识春叔?”进而不禁又想到了一个更匪夷所思的方向,“难道你一夜之间忽然决定跟我一起来之南,并不是和我逗咳嗽赌气的一时兴起,而是因为你根本就是正好要来之南?”
说实话,或者拒绝回答。
颜司承微微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秦欢乐心里有一部分的绳扣倏然松开了,另一部分却系得更紧了一些他早该想到的,环绕在他周围如此亲密的人,彼此相识并不奇怪,可与之相伴的,更多的疑问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生发了出来。
颜司承蹙眉淡声道:“我收到了小春的求救信息,信息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一个事先约定好的符号。”
秦欢乐的关注点稍微有些漂移,“事先,是有多事先?”
颜司承看看他,“应该也有二十多年了,那啥时候刚有手机。”
情感冲击太猛,巨大的信息量让秦欢乐一时又有了物理上的眩晕感。
见他那边双眼微微失焦,瞳孔内一片混乱,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意思,颜司承接着说:“电话回拨却再也打不通了,但他手机内有事先安装的定位装置,我追踪了一下,就在之南。”
秦欢乐想到自己不久之前,在酒吧街几乎算得上是和春叔擦肩而过,就内心焦躁的不行,再也等不下去了,上前去拉颜司承的胳膊,“再往前倒带的故事,咱们有时间了再慢慢唠,可是现在,你就告诉我,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等等岩桐说,那很可能是个团伙,春叔是不是被控制了?被人家给劫持了?这、这我以前也多少了解过,春叔他”他关心则乱,已经把各种最坏的情况想到了极致,嘴里磕巴着,“他他他、他,不会被伤了哪里吧?胳、胳膊腿儿的,心肝脾肺肾都还全呼的吧?”
他手下抓得死紧,却全然不觉,只把全部注意力,聚焦到颜司承的双唇间。
颜司承攥着他的手背,虽是安抚,却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因为连他自己,也隐隐的焦虑着,“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秦欢乐眉头一挑。
颜司承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情形,向洗手间走去。
秦欢乐不清楚对方的用意,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颜司承站在洗手台前,注视着前方的半身镜。
秦欢乐也挤了进来。
颜司承的眼神渐渐严肃起来。
秦欢乐在旁边干着急,等了半天,忖度着这凝视镜子的深意如果没有对前世记忆的开启,他是万万不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联想的,可被发散过的思维马不停蹄,他试探的问,“难道这个春叔,是假的?是镜像中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