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于老孟那种带着书生气的世故,也区别于自己这种小事上没啥原则的稀里糊涂,岩桐这种人要是他在延平市局的同事,那估计还真够自己喝一壶的。
秦欢乐眼神微微的闪了闪,与这种人打交道,除非奔着翻脸去,否则很难拒绝成功。
当然这也是他小人之心了,说起来人家毕竟也是一番好意。
再说颜老师那边又一直没消息。
秦欢乐最终只得妥协的点点头,笑道:“那我先去洗澡,麻烦你等一等。”
岩桐仍然笑得灿烂冁然,“荣幸之至。”
秦欢乐洗澡的时候还不甘的想着,难怪肖局是八只眼睛也看不上自己,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自己一要坚持什么,就很容易流露出带着猥琐的涎皮赖脸气质颜老师是不是因为这个,才瞧不上自己?哎呦,得改,得改!
这电光火石的一想,整个人瞬间转变了态度立场,延平又没有一个叫岩桐的人,自己学学他,向高级感靠拢,谁还能告他个侵权抄袭是怎么着?
这个这个,脱胎换骨,就在今朝啊。
阿q附体之后,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对岩桐的态度不由得也软化亲切了起来。
吹风机在电视柜底下。
卫生间都是蒸腾的水汽,秦欢乐甩着头发,走出来吹湿发,叫这老式的吹风机轰鸣的脑壳嗡嗡响。
岩桐十分自然的走过来,顺手拿起搭在柜子上的毛巾,帮他擦着落在肩膀上的水迹。
“咱们先去吃午饭吧,你舟车劳顿,不适合太油腻的,入门款,先从饵丝开始怎么样?”
秦欢乐吹了个半干,受不了噪音,干脆就放下了,拉杆箱里随便掏出一件黑色的t恤套上,笑道:“可以啊,早就听说过,不过一直没有尝试过,这可是你们这儿赫赫有名的小吃啊,其实跟米粉类似吧?原料也是大米是不是?”
“对,没想到你还真了解,我之前也和北方过来的朋友介绍过一次,可对方一听饵丝,还以为是木耳切成的丝,”岩桐表现着恰到好处的恭维,“看来小武说的话,还是有根据的,你确实是个美食品鉴专家。”
“对,俗称吃货,但你要非得叫我这个高大上的学名,我也能接受,”秦欢乐撸了一把头发,简单的抓了抓,两手插进口袋,“那咱们腿儿着去?远不远啊?”
岩桐又专门请教了一下,才明白“腿儿着去”的意思,“那还真不行,咱们得开车过去,路程通畅也得一个小时吧,我找的这家饵丝店在镇上,比市里的地道好吃,吃完呢,刚好顺路去我们附近的一个景点,也是‘非遗’,叫流霞洞,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秦欢乐诚实的摇摇头,“我的心力都耗费在吃上了。”
岩桐眉眼弯弯,耐心的解释,“我们这里旅游开发刚起步,大家不了解也是正常的,流霞洞就是一座大型的溶洞,里头都是不同地质年代发育生长起来的钟乳石,十步一景,挺壮观的,名字由来是因为这洞深处有个天坑,能投进来光线,夜晚月光洒进来,像织锦流霞,咱们赶不上晚上参观了,不过也是非常值得去看看的。”
秦欢乐机械的点头,“名字挺诗意的,不过可能还是你讲的比实物对我来说更有吸引力,我这人,对景点的感知力一向比较弱鸡。”
“所以我自告奋勇当导游,可不是华而不实的,”岩桐玩笑了一句,又说,“晚上回市里,再带你去我们这儿著名的酒吧街逛逛吧,依山傍水建的,也挺有特色的,对了,欢乐,你酒量怎么样,能喝点儿吗?”
说着话,两人已经从招待所里走了出来。
“也得看情况,心情好的时候,多少能喝点儿。”秦欢乐边说边举目去找去车站接自己回来的那辆车可招待所门前,只停着一辆豪牌越野车。
在他发呆的时候,岩桐已经伸手替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非工作时间,还是开我自己的车方便,上车吧,咱们出发。”
秦欢乐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
以前不觉得,现在呢,越来越有些隐晦的自卑情绪了。
年纪一大把,一毛家业没攒下,更别说什么老婆本了,嗨,吃喝拉撒睡如今还挂靠在颜老师名下呢,弄得跟个倒插门似的寒碜。
按理说他这么些年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又孑然一人,还一向以“抠门儿”在市局有口皆碑、闻名遐迩,十年下来,好说歹说也该有些积蓄
诶?说起这个来,他才恍然发现,上次转给春叔的钱,应该早都不够用了,掐指算算,以春叔那周扒皮的属性,怎么会如此安静?这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不行,这次任务回去,得试着找找这老小子的下落。
他感到身前微动,不禁垂眼一看,才发现是一旁的岩桐探身过来,亲自给他系安全带,见他看见了,眼睛弯了弯,又伸手到他身侧,调整了椅背的斜度。
“我看你总有些走神儿,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这么着吧,路上的时间,你就安心睡觉,我尽量开得慢一些,平稳一些。”
秦欢乐脸得多大,才能如此厚颜无耻的让人家第一次见面的同事给自己当司机啊,连说“不用”,确实也有点儿为自己的不礼貌感到抱歉,“我这人容易溜号,你别介意,我不累,真的,以前工作忙起来,连着来几个通宵,用凉水洗把脸,立马又能跟打了鸡血似的,”想想又客气了一下,“而且好不容易有机会来这么山明水秀的地界,不体会体会也太亏了,哪能睡觉啊。”
“你们也这么忙吗?”岩桐开车确实很稳。
提起工作,秦欢乐不胜唏嘘,“是啊,好像总有干不完的活儿。”
“都这样,看着我们之南不大,事情也是接连不断,也难得有个空闲的时候,”岩桐随意的说,“不过那这么忙,你还能坚持健身,很难得啊。”
秦欢乐反应了一下这个哦刚刚额
“哦也没刻意,就是我这人有点儿多动症,上蹿下跳的权当健身了。”他敷衍了一句,暗想自己一天到晚被春叔敲诈勒索的毛干爪净,哪还有那健身的闲钱。
车窗外一派小城的岁月静好。
他又有点儿想颜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