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乐调转了方向,谨慎的朝右侧走廊里走过去。
一直步行到了端头的一扇大门前,脚印消失了。
秦欢乐关掉了手机屏幕,让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才小心的推开了门,闪身走了进去。
内里是个空旷的宴会大厅制式,保守能容纳近千人的规模,不过毫无任何装饰,只有裸露的水泥四壁,和积尘的凝滞味道。
内侧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小型的旋转楼梯,瞧着能一直通向跃层的一个外挂似的小舞台,离地三四米左右的高度。
“你来了?”小舞台边沿忽然探出一个人来,说着一个探身的动作才做了一半,整个人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忽然被一根弹射出来的尼龙绳索套住了脖子,整个人如箭一样被射向了大厅棚顶的正中央!
随即绳索被那人身体的挣扎带动,不住的在半空中来回摆荡着。
秦欢乐惊慌失措的抬起头,看着那个被吊在半空中的人那三个字刚一问出口,他就听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纪展鹏,绝不会有错!
“你疯了吗?颜司承?你给我出来,你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你没有权利对别人处以这样的私刑!”
情绪是慌乱的,可思路还勉强维持着清醒,秦欢乐尽管气急,也并没有大声叫嚷,不希望事情真会到了那样不可挽回的地步,仍然尽量压低着声音呼喊。
周遭一片寂静。
纪展鹏被吊在半空,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双手反相够着头顶的绳子,尽量靠臂力腾挪出喉间一丝喘息的余地。
可这样的操作难度实在太大,他一次次体力不支,几近窒息边缘,只有双脚痉挛似的仍在踢动着。
大厅里一片安静。
秦欢乐不敢赌对方会在此刻大发慈悲的放过纪展鹏。
他甚至迟疑着是否就这样再等待几秒也许就几秒,等一切已成定局了再不,不行!纪展鹏不能这样死,纪队不能这样死,即便是颜司承,也绝没有这种随意了结人命的权利!
他不但要救纪展鹏,更要救颜司承!
秦欢乐不再迟疑,眼看着纪展鹏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目光追索着尼龙绳的边缘,快速朝小楼梯跑去,长腿一步三阶,冲到小舞台的位置,麻利的爬上水泥围挡,伸手去够绳子打结的尾端。
一下两下他汗如雨下,一次次瞥向纪展鹏的方向,一次次用手指尖去够绳索,终于,一个用力将绳端掐在了手里,奋力一拽!
绳结一开,飞速朝着重力方向收缩。
悬空的纪展鹏顷刻间“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惊起了一地灰尘。
秦欢乐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水泥围挡几乎将他的视线全部遮住了。
地上的纪展鹏蜷着身体,两手攥着绳套剧烈的呼吸了一口,眼里都是阴戾的愤恨,刚刚缓解了四肢的麻木,便跌跌撞撞的爬起身,狠狠摘下绳索向地上一掷,也不恋战,只想尽快先摆脱眼下的险境。
他快速推开门,朝楼梯口跑去。
可他人刚刚下了一层楼,就忽然被走廊旁边藏着的人影从后面紧紧勒住了脖子!
纪展鹏眸色一暗,双手交叉着向上抱紧那人的胳膊,弯腰一掼,狠狠的将那人反向摔了出去。
他刚想说话,整个人身体却一僵
这才发现喉间喷涌湿润,似有暖融一片,却又透着汩汩凉意
他茫然的抬手一摸满手竟皆是粘腻的血浆!
没想到在刚刚被勒住脖子的刹那,对方居然已经用刀刃毫不犹豫的划裂了他的动脉!
而不及他做出任何反应,地上的人已经挣扎着爬起身,用身势将他冲倒,抬起手,一刀扎向了他的心脏上方!
突兀的一束光源打了过来,是来自手电筒的直射。
狭窄的一圈光源,只照得到方寸之间,握着手电筒的龚蓓蕾难以置信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纪展鹏,以及手里还握着刀柄、此刻却被光源刺激,本能眯着眼睛躲避的苏然!
“苏然你居然你居然杀了纪队?”
龚蓓蕾尽管按照刘科长的指示,一路尾随跟踪苏然而来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如今真正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时候,还是艰难的几乎无法呼吸。
“什么?”一脸污迹的苏然勉强适应了光源,觑着眼睛难以置信的望向地上的面孔,喃喃的说,“怎么会,怎么不是秦欢乐”
这边的动静,早已引起了秦欢乐的注意,他此刻已经循声追了出来,正撞上眼前这一幕。
“苏然?纪队!”他高喊一声,就要扑向苏然。
可苏然居然动作敏捷的向侧方一趴,伸手拽住龚蓓蕾的脚腕,将她大力拉倒,趁着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精神,执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又拉扯着她一起踉跄的站了起来。
龚蓓蕾一脸泪痕,两眼失焦,仿佛一具没有生命力的玩偶,任由苏然挟持着。
“苏然,你是丧心病狂了吗?监狱里是什么情况,难道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秦欢乐两眼盯在苏然持刀的那只手上,心脏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苏然摇摇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没有情绪起伏的说:“让我们走!”
“走可以,”秦欢乐盯着对方那微微抖动的手,后背早已湿透,他两手十指张开,举在脸侧,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我和她换,我绝不反抗,你放了她,换我。”
苏然面色不变,看着秦欢乐一步步逼上前来,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只能倒退着,不得已向楼上跑去。
脚边微微一动。
秦欢乐原本要追上去,却敏锐的感受到了脚边的异样,猛
“小秦”纪展鹏的声音,带着力竭的气音。
秦欢乐双眼一酸,想着苏然逃跑的方向是楼上,而不是楼下咬咬牙,半跪了下来,用耳朵凑近了纪展鹏的嘴边,轻轻的叫了一声,“纪队,你先别说话,我这就打电话叫救护车!”
纪展鹏吃力的抬起手,挡住了他拨号的手,眼中是温厚解脱的光,“别打,就、这样吧,如果以后、以后看见妞妞,告诉她,爸爸对不起她,爸爸是个懦夫”
秦欢乐紧紧的攥住纪展鹏的手,心中酸胀难言,声音颤抖的问:“纪队,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纪展鹏望着灰蒙蒙的顶棚,张了张嘴,却只感觉到口腔和鼻腔内倒灌而入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