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自家屋子里,热水器漏电,就那么被电死在了浴缸里。
提起这个,两人都有些沉默。
“你的意思是,我师傅当初的死,并不是因为意外?”孟金良隐隐感到对方未尽的言下之意。
绿毛连忙挥手,“你别挖坑埋我,我什么意思?我没有意思!”
孟金良时隔这么久登门,原本也并不是为了难为他,而是有求于他,见对方态度疏离而坚决,也不好再深究,只说:“我今天没别的,只是想来找你问问,”他手指在虎头上点了点,“这里面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刘熠炀的,能不能和我见见?我就想了解点他生前的情况,别的什么额外的意思都没有。”
“生前?又是一个死了的?”绿毛不情愿的站起身,“孟警官,你就别难为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到了如今还是光棍汉一条,吃了上顿没下顿,都惨成这样了,还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吗?”他弓着背,朝楼梯处一指,“你慢走!”
孟金良无法,只好站起身来,经过绿毛身边的时候,将一沓钞票塞进他的口袋里,敛着眼睛说:“什么时候真想吃了上顿有下顿,再来找我吧,我起码能让你好好吃上三年的饭。”
“等等!”眼看着孟金良已经走到楼梯口了,绿毛捂着口袋里的钱,狐疑的又叫住了对方,“支队现在预算这么充裕了?”
孟金良勾起嘴唇笑了一下,转过头说:“是我个人的预算,也是我个人的事情。”
这围绕私人恩怨,那在江湖上倒不至于犯太大的忌讳,绿毛愈发迟疑起来,半天憋出一句话,“给现钱吗?”
孟金良点点头,“不连号现金,另外那个人,我给一样的价码。”
“那”绿毛眼睛眯了一下,狠狠的咬住了嘴唇,来回来去的踱步,突然转身往里面走,“那你别走,要是开车来的,就在车里等一会儿,行不行的,我一会儿就给你个准信儿!”
孟金良不再逗留,转身走出了地下室,坐回了车里。
等了一个多小时,车窗突然被敲了敲。
绿毛拽开车门,探头说:“我只负责联系人啊,里面的事情一点不知道,你也知道,有时候知道的越多,离鬼门关就越近,所以一会儿那人说什么,说的是真是假,我可全都不负责任的。”说着,递了张纸巾过去,上面有一个潦草的手写地址。
孟金良冲他点点头,按照纸巾上的信息,将车开到一个街区之外,一个半荒废的体育场的地下停车库里,不多时,一个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男人,弓腰缩背的从后门上了他的车。
花园街派出所。
秦欢乐刚出了警回来。
天气热起来,在外面奔波的劳苦就像落了潮之后的蚌壳,藏都藏不住。
他皮肤目测着又黑了一个度,老远一瞅,更像个电线杆子了。
茶缸子里还有黑枸杞泡的半杯水,他一扬脖,连汤带料的全都喝了。
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来还没挨近耳朵,就听里面孟金良的声音传来,“老秦,你到市局门外等我,不用进去,就在门外,我要和你说点事情!”
“什么事情啊,这么急吗?”秦欢乐一愣,“可我没和所里打招呼,这人手估计调配不开啊,你在哪儿呢?要不你上我们所里来说?”
孟金良声音更低沉了,“我现在正要去个地方,确认一件事情,你先别问了,也许几个案子,都快要水落石出了!你去市局外面等我,见面详聊!”
秦欢乐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寥寥几语,云里雾里的,秦欢乐将孟金良的话反复想了想,心头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长腿一迈就朝外面跑去。
一出门撞上了潘树,他自己一个踉跄,还不忘先扶住了秦欢乐,诧异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有任务了?我跟你一起去。”
“不是,潘哥,是市局那边有急事,”秦欢乐焦躁的舔了舔嘴唇,“你帮我请个假吧,我来不及了,得赶快过去!”
“行行,有我呢,你快去吧,诶,诶,慢点儿,看着点儿路!”
秦欢乐招了一辆出租车,火急火燎的奔到市局门口。
依照老孟说的,也不敢进去,只在街对面远远的一颗粗壮的杨树后头蹲着,不时探头探脑的观望一下市局大门口的情形。
可这一等,就是三个多钟头过去了。
从烈日当空,到日薄西山。
期间无数次给孟金良打电话,都是转接语音信箱
秦欢乐越来越焦躁,实在等不及了,捶打着发麻的腿站起来,突然发现市局院子里一阵骚动,涌出的人群里不仅有支队的一众人,居然还有肖局。
他小腿忽然就有点儿转筋,脑袋忽悠了一下子,勉强扶助了身旁的树干站稳,哆嗦着手给龚蓓蕾拨了一个电话。
龚蓓蕾倒是没闹脾气,痛快的就接了起来。
可是下一秒,他就见龚蓓蕾偏离了人群,背身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秦,你在哪儿啊,老秦!”
“怎、怎么了?”秦欢乐连问话的声音都透着虚。
龚蓓蕾已经蹲了下来,眼睛埋在臂肘里,“孟队开车,从高架桥冲破围栏摔了下去,恐怕恐怕要不行了。”
秦欢乐一股血气冲上了脑门儿,也顾不得别的了,拔腿就往市局门口跑。
迎头撞上肖局的车正要出院子,司机一个刹车停住了车。
车里的肖局看着趴在自己车头的傻小子,叹了一口气,按下车窗冲着秦欢乐喊:“要一起去医院,就赶快上后边找人搭个车,趴我车前面当车标呢?”
龚蓓蕾已经抽抽嗒嗒的跑过来,扯着秦欢乐的袖子,上了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