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蓓蕾一股委屈瞬间就冲上了脑门儿,她怎么了啊,她说什么了?怎么就至于招对方这么不待见了!
而且她一向知道老秦的家事是禁忌,平时也很有分寸的从不拿这个开玩笑,今天也是一时说秃噜嘴了,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大家这么多年的感情了,难道连这点儿小事还不能体谅吗?
她又委屈又愧疚又着急,再瞥一眼秦欢乐那不阴不阳的死样子,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趴在桌子上,肩膀不住的上下起伏。
“诶?这”小吴都傻了,不过这架势怎么瞧着有些眼熟,依稀特别像自己前女友闹小性子时候的状态。
孟金良看着这莫名其妙说翻脸就翻脸的两人,也是一脸懵,半天记起自己的身份,尬笑一声,和稀泥道:“平时都是玩闹惯了的,怎么今天还当真了,小龚,你这多大姑娘了,都是立功受奖的人了,咋还哭鼻子呢?”
别人不说还好,越说龚蓓蕾越难受,干脆袖子抹了一把脸,起身就跑出去了。
得,孟金良无语的又看向秦欢乐,隐晦的说:“你怎么也来劲了啊,我今天这情绪就够差的了,还得哄你们,不知道的以为我开幼儿园的呢!差不多得了啊,平时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还越大越回去了,别来劲了,一会儿道个歉哄哄,你也别拿小龚不当女孩儿,工作压力大,大家都绷着弦儿,大夜值下来,没有不上火暴脾气的,这你还不理解吗?”
“知道,别管了,来,吴儿,咱们说咱们的。”秦欢乐招呼着小吴一起,三个人又探讨了一下追查的思路,便散了。
秦欢乐心里也像压了块石头似的,主要是太多情绪积压在心里,也不知道怎么遇上一个火捻子,一下就翻儿了!
不过看见花骨朵儿一哭,他就心软了,但几分置气几分面子,当着别人在场,也没好意思服软。
主要是那个档口,大概只有他隐约知道些这背后的牵扯,被龚蓓蕾这么童言无忌大剌剌的把颜老师给牵扯进来,他一着急,脑子就有些乱了。
想想那傻丫头也是,平时不也没心没肺的嘛,摔摔打打的从来没真急过,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突然炸庙了。
唉,都是命啊。
秦欢乐认命的四处溜达着踅摸龚蓓蕾的踪影,心里都盘算好了怎么哄对方,可惜一直到出了市局大院,也没看到人,只好作罢,招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走了吗?”
“走了!”
“真走了?你看仔细了,不是演戏呢吧?”
“没有,真走了,出租车都拐过街口了。”
一听说狼心狗肺的秦欢乐居然径直走了,一点儿悔过表现都没有,龚蓓蕾心情更don了,抱膝坐在收银台后面,有点儿万念俱灰的抑郁劲儿,发狠的觉得自己真是白认识了秦欢乐一场,假的!全都是假的!
苏然扶了扶眼镜框,从大门旁折返回来,不远不近的干站了一会儿,才有点儿手忙脚乱的拧开了一瓶矿泉水,蹲身到吧台口,递给了里面的龚蓓蕾,“喝口水?要不你还是出来吧,里面多难受啊。”
龚蓓蕾往这儿跑,原本是一时义愤,想找大保健来吐槽的,毕竟他们仨人之间的感情,当然也只有他们仨人才能更加感同身受。
不过敬业的大保健同志又出去送外卖了,店里外面支应的,只有刚被放出来的苏然。
“你怎么没回家休息啊,我不是说让你和你们老板请假吗?他不准?这么剥削人可不行,我给他打电话,我替你争取权利!”龚蓓蕾郁郁难平,有点逮谁冲谁来的架势,一张阶级斗争脸,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不用,是我不想休息”苏然去抢电话,见对方一直不撒手,只好退了一步,柔声说,“那我自己打,我来打,好吧?”
电话到了手里,他忙快速按了一串号码,静候了几秒,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龚蓓蕾一愣,循声仰头看了看,嘀咕道:“大保健不是送外卖去了嘛,难道出门没带电话?”
苏然却笑了,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我拨的是我的号码,”他把龚蓓蕾的手机递回去,有些羞涩的说,“一直想要你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龚蓓蕾闹情绪归闹情绪,神志至少还是清明的,听见这话不免又有了些戒备,“你要我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苏然却仿佛对她突然释放的疏离恍然未觉,眼睛看着地面,手指不自觉的来回搓动着,声音渐次低落了下去,“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我没什么朋友,家人也觉得挺孤独的,在里面几年好像一晃就过去了,可出来才发现哪里都变了,要融进去,不容易,高兴也好,难过也好,都不知道该找谁说说哦,我不该说这些,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是觉得你特别亲切,不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我”他一顿,“你要不放心,要不我还是删了你的电话吧。”
龚蓓蕾看对方那谦卑的样子,真是越听越心酸。
说起来苏然和她岁数也差不多,可境遇却差了好多,以前两人聊起天了,苏然真的是连好多一般人说烂了的梗都闻所未闻,再加上他家里人居然不愿意来保释龚蓓蕾这颗心啊,大概天生就有点儿会自动怜贫惜弱的残疾
“删什么删啊,你早直接和我说,我给你不就得了嘛!有事你就和我说,能帮忙的我肯定帮。”她怏怏不乐的站起身来,拄着脸倚靠在吧台上。
苏然看了看时间,仔细打量了一下龚蓓蕾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那你几点钟能下班?今天老板发工资了,还是我出来以后的第一份工资呢,我挺高兴的,这算是我重新开始的第一步吧?可是我也没有可以一起庆祝的人,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吃顿饭吗?”
“吃饭啊,”龚蓓蕾意兴阑珊,还不时低头瞄着手机,等着老秦给她负荆请罪的电话或信息呢,“我看还是别”
“我从来都没有和人家说过自己的事情,我的家庭”苏然垂着头,咬着嘴唇,“以前也想过,也许早能有个人说说话,或者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额”龚蓓蕾几乎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会闹脾气了,抬手抓了抓脸侧,“要不我回局里看看,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陪你吃饭去吧”
苏然惊喜的望过来,“真的吗?你愿意和我我太高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真的”
“嗨,客气什么!”龚蓓蕾恢复了往昔的洒脱做派,朝着苏然的肩膀一拍,“都是好哥们儿,讲义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