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龚蓓蕾眼角抽动了一下,十分怀念和秦欢乐肆意玩过肩摔得日子
“苏然啊,”龚蓓蕾当然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比之一般人,更多了一份春天般的温暖,“我还当是大保健呢,没寻思是你,可话说回来,你这小身板儿,也太水了,不是姐姐说你啊,你业余时间,也得多增强点体育锻炼,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啊,别说强身健体的话,就是万一以后你们店里搞个直播带货卖馄饨之类的活动,你啪啪啪,往前一冲,随时就能表演个胸口碎大石之类的技能,那你看看,这职场优势,无人能敌了就!”
这属于信口胡诌,是市局业余时间大家的第二语言系统。
可苏然不熟悉,他印象中的警官们,还是更趋紧于板板正正的伟岸光辉的形象。
他以前不是没见过龚蓓蕾,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匆匆一个照面而已,甚至习惯性的视线下垂,所以认真说起来,他到了这会儿,大概才第一次仔细瞧清楚了对方长了个什么模样。
怎么说呢,有点儿怪异的美丽,或者说,美丽的怪异。
这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微笑唇放在现实生活里看见,多少有点儿硬核。
其实龚蓓蕾这偷偷新做的“唇珠”,肿还没消利索呢
她原本就长这样,不过是拿着修修剪剪脸上的边角旮旯当减压了。
苏然想笑,又没敢,心里怀着敬畏,嘴里却被对方的不着调影响,回了句,“报告警官,我应该比你还大几岁。”
“报的什么告啊,别逗啊!”龚蓓蕾看这木头人总算破天荒的有了一丝笑模样,甚是欣慰,拉着他找地方坐了下来,“你说说,你多大了?”
他的身份略微敏感,诸如姓甚名谁,年龄学历,判得什么罪名,服过几年刑,至少支队里的人都是门清儿,主要为了不在平时交往过程中,犯忌讳开什么不恰当的玩笑,也为了尽快能使他重新建立起社交自信来。
所以龚蓓蕾只是故意诱导他多说说话。
但这些,苏然显然并不太清楚。
他很认真的看了看龚蓓蕾,“你有二十三四了吗?我已经过了二十七的生日了。”
“那还真是你大啊,不瞒你说,我才十八岁,还是童工呢,这万恶的市局,雇佣童工,还天天加班!”龚蓓蕾没等说完,自己先大剌剌的笑起来,“童言无忌哈哈哈,你可别给我传出去,这话让我领导听见,能让我加班加到八十!”
苏然有点儿腼腆的一扶眼镜框,“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龚蓓蕾看了看时间,“都这个时间点儿了,怎么没生意啊,你和我说实话,店里现在到底怎么样?”
苏然斟酌了一下,才说:“应该还可以,就是每天下单量比较分散,但是加在一起,应该收支也能打平了,盈利就稍微差一些,我觉得,如果以后也只以外卖为主,那就不必租这么大的店面,不如再转租出去一半,摊薄了成本,也能快些”他让龚蓓蕾那精亮的眼神给盯的一哆嗦,本能的往后缩了缩脖子,没再说下去。
“你行啊!”龚蓓蕾没地方抒发,直接一拍桌子,“就你这么几句话,比你们老板的水平可强多了!”
“我家里是做生意的,哦,我是说,我父母是做生意的。”苏然表情淡了一些。
龚蓓蕾眨眨眼睛,也没点破,只说:“我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不过我自己倒是没有那根弦儿,也懒得费那个脑子,以后大保健要是有什么在生意上犯轴的地方,你别含糊,直接提醒提醒他,他要听不进去,你和我说,我削他!”
苏然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龚蓓蕾也是牺牲了晚饭时间,抽空过来的,眼下频频看表的动作,成功吸引了苏然的注意。
他一下站起身来,想想拿了一张塑封的单张餐牌过来,按在桌子上推了过去,“这个时间,你应该没吃饭吧?师傅在后面呢,你要吃什么,我让他给你做。”
龚蓓蕾一脸苦相,“你别难为我了,你们店里的东西,我也是吃的够够的了,要不是为了哎呀!”她夸张的站起身来,“我怎么一不小心的,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她用手掌比划在苏然的颈侧,做了个威胁的姿势,“你知道的秘密可太多了啊,但有了共同的秘密,可就算朋友了,说,是和我做朋友,还是让我,啊?灭口!”
苏然别别扭扭的眼神一阵慌乱。
龚蓓蕾也不急,就这么耐心的等着,人不怕别的,就怕人格在被摧残与消磨之后,很难再重新调正重建,这是苏然出狱后必须要面对的一课,要想真正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必须要找回自信。
苏然艰难的点点头,“好,我们是朋友”
龚蓓蕾满意的笑了笑,“不说了,我得回去了,哦,对了,我还是带着任务来的呢,这个给你,”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这是第一天做朋友的见面礼,我郑重的交给你了,你强拉硬拽也好,坑蒙拐骗也好,记得带你们老板出去看场电影啊,看好了上面的日期,别浪费了!”
苏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看着龚蓓蕾都推门往外走了,才几步跟上去,可手白白搭在门框上,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喃喃道:“那我要送你什么呢”
这蚊子哼哼似的小动静,龚蓓蕾自然是听不见的。
她刚过马路,就看见了两个结伴走过来的同事,忙嬉笑着迎了进去,言语间,好像还抬着胳膊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画面十分搞笑。
但周身的氛围,却轻盈的像异彩的泡沫。
苏然就那么怔怔的看了很久,才转身回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