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解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一抬头,再次看见了柜壁向内纵深处的光亮,试着再次徐徐伸手向里面探去
“小乐哥!”小铜钱耐不住性子跟着走了进来,凑在秦小乐身边急道,“你干嘛呢!”
秦小乐蹙眉疑惑的看他,向里面一指,“你看这里是什么玩意儿?”
“啥?”小铜钱毛毛楞楞的直接抬手,越过衣袍向里面一按——结结实实的一块木板,“啥也没有啊?”他后知后觉的一寻思,又绕到侧面去看了一眼,才指着衣柜与墙壁之间的缝隙说,“和墙都不挨着,指定不是暗室,藏不了人的,快走吧!”
秦小乐愣了愣,再定睛去瞧,那里确实没了刚刚那点光亮。
真是自己眼花了?
没等他再多想,小铜钱已经合上了柜门,半拖半拽的将他拉了出来。
“收债的大哥,到底是怎么发现老酒瓶的?”小铜钱探头探脑的确定外面没人,才拍着胸脯走出来,又不住的小声自言自语着,“就算被发现了也不怕的吧,实在不行就说咱们是来瞧热闹的,还能把咱们给吃了?”
不远处的矮墙下,那个毛子厨娘正坐在一个小木马扎上头,眯眼瞧着膝盖上端着的一个簸箩,给生了虫子的黑面过筛子。
见秦小乐没回答,小铜钱又追问了句,“那大哥是瞧仔细了吧?人真的就在这教堂里吧?”
秦小乐屈膝在他后屁股上使劲儿顶了一下,“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啊,不说话能憋死是不是?人家那不是瞧的,是闻的!那位大哥要想找谁,闻一闻,对方就指定没跑了!”
小铜钱瞪圆了眼睛,“真的假的,以前我咋没听说,难道真有人长了副狗鼻子?”
趁着那厨娘的眼神不大伶俐,两个人贴着墙根儿又闪进了厨房。
这洋灶台瞧着确实和寻常人家里的不同,案板上裸放着几块发黑的面包,还有几块散发着羊膻味的奶豆腐。
小铜钱见着这么些新鲜样式的吃食,立马有些晃份儿,悄悄回头扫了一眼,瞧着秦小乐背着身没留意,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早洗的看不出颜色的手帕子,手脚麻利的从一旁的食品柜子里,挑出一小块黑红色的肉肠,两块糖轧,想了想,又掰了一角那似臭非臭的奶豆腐,寻思着带给那小丫头尝尝
秦小乐没注意小铜钱的这些个小动作,只瞧见碗柜旁边一扇枣红色的木门半掩着,便放缓了步伐,悄悄走了进去。
门百叶估计是装了什么弹簧装置的,推开了还能松垮的勉强弹回去。
从小门往下,是一小段旋转的楼梯,越往里面光线越昏暗了下去。
秦小乐顺手拿起门边墙洞上的一盏烛台,用边上的火柴点燃了,举着向里面走。
这里头的空气比外面的潮湿,带着些淡淡的果木香。
十几级台阶走下去,就能看见不大的一个地窖,挖的也并不怎么规整,紧靠里面码着个三层的木架子,上头摆着的都是瘦长瓶身的洋酒,边上还有个敦实的木桶,首尾边缘上箍着铜条这里应该是教堂的酒窖。
秦小乐举着烛台四下里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也不像是别有洞天的构造。
这儿也没有,那儿也没有,那老酒瓶还能藏哪儿啊?难不成还能真藏在酒瓶子里?
他自嘲的一抬眼,忽然瞧见与刚才在衣柜里看见的情形相似,在木架子后面的墙壁上,向内纵深的地方,总是依稀虚晃着一个莹莹的光亮,散发出摄人的诱惑力。
秦小乐确定这次一定不再是自己的幻觉了!
他走上前,伸手向那处亮光缓慢的伸出手他的手,居然径自穿过了那面坚实的墙体,穿过了他眼见为实的世界!
可随之一捞,却又是镜花水月的一场虚空,掌心并未碰触到任何实质的触感。
“小乐哥!”小铜钱两个裤子口袋都塞的满满登登的,衬着整个下半身像个粗重的萝卜,突然凑上来,在秦小乐耳边唤了一声。
秦小乐一个激灵转过头来,眼神从小铜钱的脸盘子上扫过难以置信的瞳孔大张
他明明没有挪动身体,可怎么又重新身处在了教堂的厨房里了!
“我我怎么”他瞠目结舌的抬手一指那扇枣红色的木门,却错愕的发现自己刚刚推开木门的那处位置上,居然只有一堵斑驳了灰皮的白墙!
“这这里的门呢?这里、这里明明有扇门的,我刚刚还走下去了,我”
“小乐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小铜钱慌的两手扳正了他的肩膀,带着他的脑袋,向与那堵白墙相对应的厨房另一侧看去,“门在啊,不是在哪儿呢嘛,咱俩一起下去,你克千万别吓唬我啊!”
是啊,门依然在,同样是枣红色,同样是半掩着,同样是装了松垮弹簧的百叶只是,在另一侧
秦小乐心里有点儿毛了,沙沙的犹如冒了草芽儿。
难不成,真是自己的幻觉?
难不成,是收了黄寡妇之后的后遗症?
他使劲儿的拍了拍脸颊,又揉了揉眼睛,不想让小铜钱跟着上火,鼓着两腮用力呼出一口气,“没事儿,走吧,下去看看。”
推开门,一样的阶梯,一样的昏暗,一样的墙洞里放着一样的烛台,连火柴盒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是,酒桶和木架子中间的地面上,摊开着一副铺盖,上头一个酒糟男人,四脚拉胯,打着呼噜,睡的正香。
秦小乐暂时收起了别的心思,举着烛台过去照了照。
光影里,那黄黑的脸膛上,扫帚尾似的眉毛中间,不偏不倚的亘着一条明晃晃的粗疤。
小铜钱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鹅蛋,手指头虚空中向那个男人点了点,无声的做着口型:“老酒瓶!”
秦小乐把烛台往小铜钱怀里一塞,两手交叉活动了一下关节,抬腿一脚把老酒瓶踹翻了个儿,抱臂冷声喝道:“老小子,叫小爷好找,别他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