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十五)(2 / 2)

事无不可对人言 洱深 7325 字 2023-05-22

“小乐哥,”小铜钱面容瞬间猥琐,凑上来小声说,“你听说过望门寡吗?”

秦小乐敷衍的“嗯”了一声。

“嘿嘿,”小铜钱跟着绕到了另一侧,“那你怎么看?我听人家都说得挺玄乎的。”

“你也学胡屠夫看上小寡妇了?”秦小乐睨了他一眼。

“哎呦妈呀,埋汰人呐!”小铜钱鬼叫着推了秦小乐一把,“哥,饭能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我、这、这什么小寡妇,谁看上小寡妇了,我就是、就是听见邻居婶子扯闲篇儿,白拿着来和你唠唠,你怎么、怎么”

“急什么啊你,”秦小乐不解的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这不也和你扯闲篇儿呢嘛,再说了,小寡妇怎么了,也是人啊,没碍着谁,没妨着谁,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怎么了?”

“真、真的?你真这么想?”小铜钱一愣。

秦小乐看不了他那冒傻气的样子,出了一身汗,又去擦洗,“我们做巡警的,就要站的比别人高一头,不是说地位高,是说得局气,视野广,心胸宽,既要能听到大家伙儿的声音,又要超越一般人的偏见,这么着,处置案子时,才能公心公平切,懂什么呀!”

小铜钱都听傻了,脑子打了一串麻花结儿,也没捋顺,只觉得云里雾里,竖起大拇指,“哥呀,你这说得跟天书似的,真有水平,就是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哥,说实话,哪儿听来的吧?”

“滚!滚!别在这儿碍眼!”秦小乐虎着脸一亮拳头。

如今他腿脚日趋利索了,小铜钱也不敢晒脸太过,识时务的钻出去,又去厨房祸祸唐迆去了。

屋子里静下来。

秦小乐垫着枕头,靠在炕头上,眼睛不自觉的敛了下来。

这话还能是谁说的,他的周遭满打满算不也就那么一个上流社会的高级人嘛。

这话说起来,也十来天了。

好歹也共患难了一场,居然翻脸不认人嘿,那天送自己回来后,就再也没来探望过病人,活脱脱一副甩了烫手山芋的的感觉,忒没义气!

“回去好好养伤。”那天在车里,颜清欢轻声说,“事情也许结束了,也许还没结束,我心里还带着很多疑问,但只要对方不再打扰到我,我也没有再探究下去的兴趣了,希望你也别太意气用事吧,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有始无终的,顾念着些家人,就没那么多执念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秦小乐望着后巷里摇曳生姿走过来的岗芝老姨儿,两边太阳穴上贴着指甲大的膏药,看都没往这边看,扶着门框径直进了家门,“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你放心,这些天的事儿,你仗义,我也领情了,后头的事儿都是我警署自己的,小胡身上的疑点,我自己去查。”

“你打算怎么查?”颜清欢回过头来。

秦小乐全身散架似的疼,颧骨上青紫一片,略微敷衍的耸了下肩膀,“那你别管了,老话儿传了这么多年,总是有他的道理的。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可我越想越挫火儿,这事情如今想来顺得太过了些,每个环节上,都刚刚好留着个小尾巴,就像单等着我们去拽似的,一步步引着我们查什么、想什么、去到哪儿,见哪些人,生怕我们脱了扣!那这个划道的人,谋算的难道就是今晚这么个结果?就是小胡洗白了,然后自己死了,黄寡妇死了,一了百了?我办案这几年,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巧合,咱俩怀疑小胡才是凶手的事,我总得查明白了,心里才能真正撂下,要不只怕以后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颜清欢不反对他去查小胡,只是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再牵连出里头的隐情来,但只怕多说无益,反而招了对方的反感。

他走下来,拉开车门,将秦小乐的胳膊盘在自己脖子上,匀着劲儿把他架出来,“真不用去医院吗?”

“不去了,还是在家安心。”秦小乐坦然的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几步远的路,走出了跋山涉水的架势,直到扶住房外的门框,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一回头,看着颜清欢近在咫尺的侧脸,恬静清冷,月光在他鼻梁上分出一条泾渭分明的阴影,仿佛无形中昭示着两个世界的界限,明明呼吸着一样的空气,却又显得咫尺天涯、那么难以逾越。

他眸色沉了沉,压低声音问:“如果那天在医院,当兵的没发现那个小过后,你会怎么着?找个地方丢了他?偷偷养着他?”

颜清欢定了一下,轻声说:“我不知道,也许是等着他其他的家人,来接走他吧。”

“你不怕他们吗?”秦小乐略微有些吃惊,“大家都怕。”

“大家——也包括我,都怕的,是重典之下的严罚,而不是他们本身,是吧。”颜清欢望了他一眼。

秦小乐少有的词穷了,“我没想过,你说的这些”

颜清欢微微勾了下唇角,“大家都有自己的偏见,我也有,可最怕偏见聚集的多了,就被当成了真理共识,你当巡警的,还是要时时自省,尽量保持一份公心才好,”说着又摇了摇头,“你瞧,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教,怎么又来说教你。”

秦小乐腿有些软,扶着门框的手更吃力了一些。

颜清欢看在眼里,帮他推开了门,“进去吧,早点休息,以后注意安全。”说完又友好的看着他,点头示意了一下,转头向汽车走去。

秦小乐突然一扬手,“诶”了一声。

“嗯?”颜清欢一扭头,“还有事?”

“没”秦小乐咧咧嘴角,露出个松散的笑意,“等我好了,你来家里玩儿啊,我做炸酱面好吃着呢,比外面的强,嘿嘿,不给你搁香菜!”

可颜清欢只是笑了笑,便不置可否的上车走了。

那他到底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秦小乐一直到今天,也没想明白。

小地宝踩着风火轮,一溜烟儿的跑进房里,手拄在大腿上喘气,“小乐哥,那、那个胡家的儿子,刚刚放出来了!他妈拿了一块老豆腐,逼着他在家门外一口口的全吃了。”

秦小乐坐起来,“全须全尾的?”

小地宝点点头,“是啊,里长说了,凶手是黄寡妇的哥哥,小胡是清白的!眼下他们家正杀猪呢,说要请邻里街坊吃席庆祝,还卸了一整条猪后腿,正托人往你这儿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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