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审讯室。
杨老师两撇碎发被泪痕粘在脸上,一双眼睛像经年的枯井,麻木而哀切。
儿子球球被寄放在了亲戚家,一个警员走过来告诉她。
杨老师用手心抹了一把眼尾,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刑警。
小吴都能看到她暗自咬牙带来的面部扭曲。
“冷静些了?”小吴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受害人家属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不能这么情绪化啊,你要相信我们会全力以赴查明真相,不放过一个坏人,当然,”小吴看看她,“也不能错怪了一个好人啊。”
杨老师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澎湃起来,她扭过身,再也不愿意正对着小吴看一眼。
要不是在现场闹得太凶,孟金良也不会一声令下全带回局里来,主要在那种情况下,不仅有违校方不想张扬的初衷,就是从案件侦破的角度来看,也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当然只有孟金良自己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他必须当机立断将刘茗臻隔离回局里,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回家了,当然了,这是我个人的建议,毕竟”孟金良表情有些无奈,“还有提前和你说一下,队里可能要对你做点相应的调查,包括你最近的通讯记录等等,哦,你别太担心,都是常规性的,眼下这些证据还不足以”
“我懂,我配合,但是”刘茗臻郑重的看向他。
孟金良抬手在她肩头上拍了拍,“小吴一会儿得空了给你做正式的问询记录,在那之前咱们不太方便聊案子,你也先别问,按程序得回避,铭臻,这一半天解除了你的嫌疑,咱们再说,啊,你别有思想负担,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不太忍心直视刘茗臻的面孔,却也无可奈何,否则以刚才张辉家属不依不饶的劲头,恐怕眼下让刘茗臻参与案件分析,反而会拖她下水。
他必须把她从这滩污水里摘出来。
门一开,就看见秦欢乐插着兜正在走廊里晃悠。
“还没走?”孟金良带上门,刚才现场一片混乱,他倒是没留意秦欢乐的去向。
“哦,刘科长怎么样?我就是想着安慰她一下。”秦欢乐略微有些窘迫,刚才进来的稀里糊涂,现在滞留的不尴不尬。
“她没事儿。”孟金良拥着他往外面走,“她现在更关心这个案子和之前两起自杀案之间的关联,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可能更能理顺一些思路。”
秦欢乐点点头,脚下惯性的就跟着老孟往支队那边走。
孟金良却停下了脚步,一边招呼着拿着询问记录的小吴,“被害人家属回去了?”
“回去了,但我觉得她情绪状况不太好,提出让队里女同事送她回去,她拒绝了。”小吴要给他看记录。
孟金良挡了一下,“咱们开个分析会,一起说吧。”他说着一回身,快速对秦欢乐说,“今儿就不留你了,估计时候早不了了,改天咱们再聚吧。”话没说完,身体已经和小吴向远处走了。
秦欢乐在后头呐呐的说了一句,“老孟,我想查查那个权限”他看着已经转过走廊拐角的背影,抿了一下嘴唇,“没事了。”
一个人默默的走出曾经工作过十年的地方,以一个外人的身份,这滋味还真是一言难尽。
外头不知不觉已经华灯初上了,那么多窗口两起了灯,那么多去处,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要抵达的目的地。
他说不出什么心情,怀疑自己是不是间歇性的有点儿抑郁症倾向,溜达进街对面的酒吧,在吧台叫了几瓶啤酒慢慢喝。
酒吧刚开门,零星一两桌的客人而已,十分幽静。
小飘在后面拍了他一下,“诶!”
“干嘛?”他不想承认自己稍微有点儿不耐烦,“你不是知道我名字了嘛,怎么又诶诶的,我是猫狗啊?”
他纯属殃及池鱼的发泄,自己闷头喝了半天,也没听到对方说话,一抬头,就看见小飘茫然的看着他,是那种情真意切的不知所措,“你很久没吃东西了,空腹喝酒好像不好吧不好吧。”
秦欢乐借着酒意,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忽然圆睁了双眼,一放杯子,“不会吧,你忘了我叫什么,是不是?”
小飘缓缓点了点头。
秦欢乐嘴微微张开,“哦”的一声,拖了个长长的尾音,“你缺件儿啊,所以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事,一定是这样是不是?我就说嘛,少了一只脚,就嗨!本来就跟伺候失智老人复健似的,这好么,刚有点儿气色又回去了!”他一拍吧台站起来,“走,哥带你找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