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番折腾,把颜司承也弄得紧张起来,从昨儿到现在这一番操作,他可是保持着十足的诚意来和对方修好、拉近距离的,年夜饭是他买的,粥是他煮的,水果是他洗的,怎么自己没事,秦欢乐却突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
真要解释几句,倒落了下乘。
颜老师面色坦然的扶他走到客房,严严密密的盖好了被子,“还有什么症状吗?我去拿体温计给你测一下?”他坐在床边上,用手心盖在秦欢乐的额头上试了试。
“你手心太凉,不准。”秦欢乐全身酸痛,直接拉着对方的额头过来,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两人都本能的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感受了一下对方的体温。
“嗯,还行,略微有点儿热。”颜司承直起身子,“是不是急性阑尾炎?”
“不是,”秦欢乐摇摇头,“警校时候就割过了。”他眼皮越来越沉,看着颜司承的嘴巴开开合合,却有点儿听不清楚声音了,只能模模糊糊的嘀咕了一句,“最近太累了,亚健康,懂吗?行了,不说了,让我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儿,叫我”
延平大学在本地的声望很高。
大过年的居然出了学生自杀的事,学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封锁消息,避免舆论扩散渲染,带来社会上对这件事的过度解读。
还好正值寒假期间,楼里住宿的人又少,宿管阿姨闭上嘴,几乎也就没什么人知道内情了。
宿管阿姨因为自己之前擅离职守,吓得跟鹌鹑似的,自然是多一句都不敢提的。
楼门口的警戒已经撤了,换到了五楼的楼梯口。
袁蓉蓉的资料没什么特别的,她家是邻省的,就是一般双职工的工薪家庭,上头还有个姐姐,父母此刻接到了噩耗,正往延平赶。
班主任又隐晦的咨询了一下班里的同学,得到的答案实在乏善可陈,袁蓉蓉就是一个那种每个班里都会有的脾气好、长相平平、存在感不高的女生。
她假期里几乎都没出过校门,只有宿舍、图书馆、小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轨迹,简单明了。
通讯记录也调取了,除了家里,和几个平时关系就要好些的同学,也没什么可疑的联系人。
孟金良拿到这些背调结果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有了结论,只等死者的父母赶过来,视他们的意愿,看要不要做进一步的尸体解剖,也就可以结案了。
自杀而已,虽然令人唏嘘,但也没有引起多方更近一步的关注。
于是这里头,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忽视了一个人。
那就是住在楼下发投诉信息的女生陈茜。
陈茜住在411,这个房间号是她自己选的,楼层高点儿清静,又不是顶层,供暖效果也好,却没想到摊上这倒霉事儿。
她长得不赖,一双大长腿,比同龄的女生心气儿高,性子也急。
前一天晚上投诉完,没过一会儿,楼上就没动静了,她原本还以为是宿管阿姨去上头看过了。
没想到早上一起来,就看见一群警察进进出出的,心里不禁狐疑起来。
她心里犯嘀咕,等外头消停了偷偷上去看了一眼,却看见整个楼层都封了。
又托了几个同学,要到了和袁蓉蓉同住的小六的电话,小六告诉她,好像真是出了什么事儿,现在其他班里都在暗暗传,她自己也给袁蓉蓉打了好多电话,可对方都没接,估计是
陈茜心里咯噔一下,这还能是什么事啊!
泡了一天图书馆,心里七上八下的飘忽不定,书上的字一个也进不去心里,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急急忙忙的跑回宿舍楼,看到学校特意用来稳定“军心”而没有惩处的宿管阿姨,忙推门进去喊道:“阿姨,我要换宿舍!”
阿姨心里头也晃份儿一天了,赶忙站起来,“换什么换,住的好好的。”
“阿姨,是我投诉的,你忘了?现在楼上出事了,我咋还敢住在这儿啊,我想了一天了,书也看不下,饭也吃不进!”她手按在胸口,咋呼着,“你摸摸我这心跳啊,吓死人了!”
宿管阿姨是和后勤领导承诺过的,一定不能让消息在开学前散播出去,没想到这女生就这大喇叭似的吼出来,赶忙安抚道:“你别喊,咱们好好说,那个,你看,住人的这几间宿舍,都是这么些年一直顺延下来的,你现在要换寝,那都没打扫,而且不是缺灯就是少桌子的,真不方便,也不便于你们学习啊,你就将就一下,离开学也就十几天了。”
“那可不行!”陈茜调门儿更高了,“我和别人同寝合住也行,总之现在的宿舍,我是一晚上都不能待了,阿姨,你要嫌麻烦不给我换,我就让我爸妈找学校沟通!”
“别别别!”阿姨就怕自己再担上失职的罪名,那工作可就真要丢了,她脑子转了转,想着以陈茜这么个性子,要是去和别人合住那还了得,叫唤鸟似的,明天一早,还不全学校都知道了!
“这么着吧,三楼住了几个女生,但都不太好说话,阿姨还是给你单独开一间,二楼,二楼行吗?二楼原来住的那个女孩去外头自己租房子了,宿舍现在空着,就是还有些衣服啊书啊的,还在宿舍里,我给你开了门,你先住着,别碰她的东西就行。”
陈茜点点头,让阿姨帮着把被褥和随身的东西先挪腾下来,想着先睡了今晚,不然也上外边租房子去得了,可大过年的,也看不了房,唉,真是烦死了,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要是自己昨天晚上忍一忍,不投诉就好了
阿姨已经回去了,陈茜心烦意乱的简单整理了一下,拿着洗漱用品往走廊尽头的水房走去。
这几层楼的格局都一样,她也没什么可认生的。
租房子不行,要不住酒店去?谈个长包价,应该还能便宜些
她余光瞥到前边靠墙根儿的地方有什么一反光,原来是放倒了的一面长条的穿衣镜,大概是之前住宿的人留下的。
她好奇的瞄了一眼,忽然发现自己走路的两腿怎么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两截大腿根儿杵在地面上了
手里的脸盆掉在地上,她木然的转过头回望,遥遥看见自己穿着棉拖鞋的两脚,居然还一前一后的留在宿舍门口,腿间骨肉如肉馅一般细碎的研磨出两行行动轨迹
她后知后觉的尖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