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梦游(三十六)(2 / 2)

事无不可对人言 洱深 7932 字 2023-05-22

“谁?耿强?”孟金良忙走上前来。

那个同事调大了人像,“诶?怎么像是哎呀,这不是秦欢乐嘛!”

孟金良头又开始疼起来,“换个角度的监控看看。”

“没了,”同事解释道,“后面的监控主要对着后街,后窗这里有个招牌遮挡着,摄像头照不到。”

孟金良顿了两秒,起身边大步向外走,边高声快速下达命令,“集合所有人,合围延东旅店,一只苍蝇都不许给我从里面飞出来!”

天亮了起来。

太阳升起又落下。

团团包围下的延东旅店,像饱睡的婴儿在母亲的怀抱中安宁静谧。

大队人马在这里守了一整天了,不大的延东旅店,连每一寸不见本色的地板都被掘了起来,可是见鬼了一般,里头就是空无一人,自始至终连个活人影子都没发现。

别说耿真耿强,连秦欢乐都没瞧见。

这就奇了怪了,人找不见,电话打不通,孟金良站在店门口碾灭了烟盒里最后一根烟,随手将烟盒攥成一团,往屋子里一扔。

天越来越黑。

龚蓓蕾脸上一团乌云,上前小声说:“队长,上车吃个泡面吧,泡好了,你不吃,大家都不好意思吃”

孟金良这才觉察出腹中一点儿空乏感袭来,叹了口气,问:“你告诉老秦,耿强的真实身份可能是周明了吗?”

龚蓓蕾“嗯”了一声,“一知道就给他发信息了,他没回。”

孟金良回身出去,上了车。

龚蓓蕾从兜里翻一块巧克力,啃了一口,皱着眉头,再一次打开手电筒,在旅店内部探勘着。

都是一眼看穿的陈设,很难有什么别有洞天的机关。

她心里担心着老秦,坐不住,又绕了两圈儿,脚下一硌,低头瞧,正踩在了孟队团成球儿的烟盒上,拿脚尖使劲一踢。

那纸球蹦蹦跳跳的往里面滚动,撞进了一间敞着门的小隔间里的床板底下。

龚蓓蕾撅了下嘴,想着不能留下不必要的东西在重要作案现场,只能自作自受的弯腰进去够烟盒。

这小隔间好像是毛万里租住的那间。

手电筒打进漆黑逼仄的床底下,龚蓓蕾憋着一口气,恨不得自己化身成长臂猿。

手指勉力一蜷,烟盒又骨碌骨碌的滚了出来。

龚蓓蕾抬了下眉毛,打算撑着身子站起来,手中的手电筒一转,打在了另一侧的墙面上,她目光一顿,直觉有什么不同,又重回刚刚的位置,身子伏低更向里面凑近了一些。

就见靠近床板边缘的墙面上,用铅笔浅浅的画了几笔简约的线条——像是曾经躺在这床上的人,深夜无眠,从床与墙的夹空中伸出手去,信手随便画的。

画的质量不敢恭维,要是截下来放在艺术馆里,兴许能被当成后现代极简抽象艺术,要是放在学校里,估计连幼儿园老师都要嫌弃。

一个火柴棍儿似的细脚伶仃的小人,爪子似的手里连着一个圆圈,圆圈背后两条绵延不绝的长线。

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圆圈是个盆儿?是个铁圈儿?是个粉饼?

两条长线呢,是飘带?鞋带?海带?

她缓身从床底下退出来,怔怔的站在昏暗狭窄的过道里,猛地一抬头,突然想起那天孟队第一次从这家旅店回去后,问她怎么一家住着女人的旅店里,会上上下下的没有一面镜子?

她心里有点儿发毛,但相比之下,老秦被监控拍到进来这里之后,一整天没在出来过的情况更使她心里发毛。

她本能的朝外面张望了一下,影影绰绰的看到外面全是队里的同事们,正对着门口的吉普车里,还坐着大口吃面的孟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她鬼使神差的从口袋里掏出随身的粉盒,打开盖子,露出镜子那一面,紧张的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

心忽悠了一下,她想了想,将那面镜子举到肩部的高度,忐忑不安的让镜面冲外,自己原地转了一个圈儿。

再回到最初的位置,仍然没什么变化。

龚蓓蕾暗骂了自己一句,脑袋里进水了,近猪者蠢,天天老跟秦欢乐混,智商降下来不说,怎么还神神叨叨上了。

她撇着嘴摇摇头,收起粉盒,转头向外面走。

可不过几步的距离,眼看着洞开的大门外,依然是自己熟悉的同事们,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此时任凭她如何疾走,甚至小跑起来,周遭的隔间门一次次被甩在身后,可面前的大门居然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

龚蓓蕾冷汗都下来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惊恐的转头向后望去一条没有尽头的狭窄通道在眼前展现,和旅店内的构造一模一样,只是走廊深处的尽头再也看不见了,黑黝黝的,像地狱的入口。

心跳如鼓,她忽然想到,秦欢乐是不是也被困在了这里?

想着那个二五眼的老秦,龚蓓蕾紧紧的咬着下唇,给了自己胸口一拳,攥拳谨慎的向走廊深处走去。

二五眼的秦欢乐睁着赤红着眼睛。

周遭是无数个自己,或者说,周遭是无数面镜子映照下的自己。

他的手机从进来那一刻,时间显示就静止了。

他被困在了这里,早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他隐隐的算计着,不会少于几个小时,或者更久了。

任何一条通路走下去,都还是会回到原点。

周而复始,让人无力。

他啐了一口,脱掉外衣,狠狠的往地上一甩,盘腿坐在了上面,扯着嗓子喊道:“诶,那个谁,爷累了,是杀是剐,利利索索的,咱们总得面对面唠唠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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