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长得倒是周正啊,性子也好。”
“是是是,阿姨您的眼光真好,我这人就是性子好,知道心疼人,凡事想不到自己,心里眼里全是小夏,我要是只有一碗面,我一口汤都不喝,连葱花儿蒜末儿,全留给小夏!”
“汤还是能喝一口的只是,你这工作性质,恐怕以后没有时间能陪我女儿”
“工作虽然有点儿忙,但我们管理也很人性化的,阿姨,您看,像是周末,只要没有什么重大案件,我们都能正常休息,这种大的节假日,就算是有案子,也还是能抽空回来”
小吴笑得和烂柿子似的,眼睛谄媚的都成了一条缝儿,心里紧张的觉得大腿根儿直发麻,伸手隐晦的拧了自己一把,脑袋里反应了一会儿,才分辨出是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把大腿震麻了。
“是吗?那要是这样”
“等等,等等,阿姨,我、我接个电话!”小吴看见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心里就本能的一哆嗦,有那么一瞬间十分想挂掉,可是他撅着屁股、猫着腰,从客厅小跑到阳台。
不一会儿,就脸上煞白的冲回来,“阿姨、叔叔,下次再来看你们,局里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了!”
“诶!你等等!”女朋友看着爸妈的脸色不善,立着眉头冲出来拉着他的袖子,“装样子你也得装过今天吧,刚说你没时间陪我,你就这么打脸是吗?你们局里就你一个人啊,大过节的,少你一个能怎么着,延平还能毁了,地球还能不转了?”
小吴正色的看了女友一眼,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和爸妈解释解释,啊,我下次一定来赔罪。宝贝儿,对不起,我的工作确实和别人不同,你认识我那天不就知道了嘛,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光荣走了,乖!”
华灯璀璨的国际酒店里。
龚蓓蕾来不及换衣服,只能反折了警服,穿着里面高领的黑色打底衫,不尴不尬的喝了一口果汁矮马,齁甜!
对面的海归男抿嘴一乐,“看见没,你爸妈,我爸妈,都在旁边那大厅拿望远镜看着呢,你好歹露个笑脸,说几句话,咱俩也就都能交差了。”
“说什么?”龚蓓蕾打小就认识这哥们儿,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以这种方式见面,心里死也转不过这根筋,别扭的全身像被蚂蚁咬,不顾形象的呲牙咧嘴,“说我们的案子啊,说尸僵几小时会消失?说勒死和捂死有什么区别?说服毒死和溺水死哪个面相更难看?”
海归男有点儿好笑的皱了一下眉,她说的这些,他平时看那些悬疑推理影视剧,也多少涉猎过一些,没觉得特别恶心惊悚,也知道对方的意图,不禁又摇了下头。
“你干嘛?觉得恶心了?不好受了?”龚蓓蕾看着对方的脸色,瞬间有了点儿策略得逞的雀跃,身体向前倾斜了一下,“那我再给你说说”
海归男也倾身向前了一些,不说话,就看着她。
龚蓓蕾给看得心里发毛,又冷下脸退回来,“看什么?”
海归男抿着嘴淡淡道:“咱俩不来电,我知道。但我今天还是来了,是因为前几天陪着我爸还有你爸一起吃饭,听你爸说了几句话,挺有感触的。”
龚蓓蕾不觉抽动了一下眼角,颇有些戒备的说:“他说什么了?”
海归男喝了一口水,“你爸说,有一天,一个银行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来公司推荐理财业务,姿态特别谦卑,满嘴都是恭维话,每句奉承都特别娴熟他一瞬间就觉得特别心疼,他说,说得这么溜,这得是把话说了多少回啊,这里头保不齐就遭了多少回白眼儿,受了多少冷言冷语,这丫头在家都未必和爸妈这么说话,可在外头他叹着气说,他这么拼命的创业打拼,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将来能不糟这份辛苦,在社会上少受些委屈嘛。”
他目光真诚的看过来,“我比你大几岁,以前也不懂事,老觉得自己想干什么,家里人不懂,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瞬间,突然就开窍了,一个人就算满世界建功立业去,却让爸妈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那就算做出来的成绩再大,又有什么意义?所以,我就是想替龚叔叔来劝劝你,在外头冲锋陷阵的事儿,确实不适合女孩子,还是”
龚蓓蕾举着手机,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猛地站起来,“谢谢你能和我说这些话,我替我爸感谢你,真的!但是我的工作不是逞能,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建功立业作出什么成绩,也许我一辈子都只能跟在领导后面打杂跑腿,可我不后悔!你帮我转告我爸妈吧,让他们担心,是我不孝了,可却换来延平更多的父母不担心,也算是做女儿的,为他们的来世积德吧!”她向隔壁大厅的方向抱拳一揖,“局里有任务,走了!”
冷清的市局大门口,突然喧闹起来。
进进出出的警官脸上,都带着急色。
最先赶回来的是龚蓓蕾,她进了院儿,老远看见孟金良的身影,车门都没拍上,就冲了过来。
“孟队,怎么就跑了呢?”
孟金良一脸冷峻,还不及说话,就一溜小跑的迎上了从车里下来的肖局。
肖局脸气的煞白,装上灯泡就是冰灯。
他斜着眼睛看了孟金良一眼,“怎么,听说你队里的人都撒回去吃饺子了?饺子好吃吗?素三鲜还是肉三鲜的啊?”
孟金良舔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肖局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指头照着孟金良的脑门儿虚点了点,声音压低了一些,“没说不让你体恤同志,但也要合理调配吧?怎么能全放回去,连个值班的也没有!你这个领导就是这么当的?上头压力有多大你不知道?你这让老纪”他咬着舌头尖儿摇头,“你啊你啊,你可真会给我上眼药啊!”
“是我的责任,我愿意承担”孟金良垂着头打了个立正。
“行了!”肖局一挥手,打断他的话,“先说正经事,现在怎么个情况?”
孟金良等人一路跟在肖局身后,边说边往办公楼里面走。
“押送是严格按照程序的,除了司机,还有两名押运警员,全都押运车是在人民广场东侧路口被发现的,车门大敞,警员全部昏迷不醒,路过的群众看见后报的警。”
肖局皱眉,“有伤亡吗?”
孟金良忙道:“没有伤亡,就像睡着了似的,被叫醒后,对事发过程浑然不觉。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手铐、脚镣,以及押运车,都是正常打开的,没有被破坏。”
“监控呢?”肖局走进办公室。
“监控已经调了,”孟金良跟进来,“可是很奇怪,监控显示,押运车沿着既定路线,走到人民广场附近,却突然开始绕着广场转圈,转了五圈后,押运车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下来,两分钟后,耿强和耿真两人从里面打开车门,互相搀扶着,向西边逃窜,他们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一路有意避开摄像头,两条街后,就监控不到了。”
肖局的脸色随着孟金良的话越来越暗沉,“他家呢,有没有布控?”
孟金良点头,“已经派了一组人去了。”
肖局一手搭在孟金良的肩膀上,口气都带了冰碴子,“大节将至,让两个有反社会人格的危险分子在外面乱晃,出了任何问题,这责任你担不起,我也担不起!从现在开始,投入全部警力,不遗余力的搜捕这两个人,上头给我四十八小时限期,我就不给你划道儿了,金良啊,这两人的危害你清楚,拍着自己的警徽,自己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