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是新修建的,第一次完全拆除了脚手架和遮挡物,还泛着阵阵刺鼻的味道。
站内一家快餐店里,一个拿着一张白纸板的男青年一桌桌不厌其烦的走上前,先出示着自己的残疾人证,再指指另一只手上盒子里装的纸巾,五元一包。
大多数人早已识破了这种不走心的骗局,挥挥手,头都懒得抬。
可没过一会儿,又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走上前来,满脸青春洋溢的笑容,身段姿态低到尘埃里,掏出圆珠笔就往自己的白色羽绒服上写画,然后推销着一瓶所谓立竿见影去污渍的神奇液体,不要?不要没关系,再掏出一瓶液体来,这回两个人又蹲身下去,准备给人擦鞋了。
店里人来人往,都是匆匆过客,他们也乐此不疲的营销着廉价的怜悯与虚假的创业梦想。
程露独自坐在临窗的位置上,面容冷淡疏离,面前桌上一杯热牛奶,此时已由滚烫转为微温。
她是单身年轻女性,拒绝推销更艰难,往往要面无表情的漠视很久,才能“磨”走一波人。
“你好。”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她内心十分腻烦,烦躁的偏头一瞥,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表情立即转为戒备,冷冷的注视着来人。
秦欢乐在她对面坐下来。
店里嘈杂依旧,来自行李箱滚轮的摩擦声不绝于耳,人潮汹涌接踵间,不经意中竟有种濒临溺水的错觉。
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程露才抬手握了一下牛奶杯,“我是走不了了吗?”
秦欢乐无限感慨的看着她,“别误会,事发突然,你身边的监控没来得及撤所以,知道你要走,我想来送送你。”
程露闭上眼睛,神情一松,又调整了几息,才重新正视着秦欢乐,“我没告诉任何人,我不会再回来了。”
秦欢乐微笑了一下,“我猜到了,所以才来送送你,另外,刚得到的消息,关山鹤他以后恐怕要维持植物人状态了。”
程露一愣,起初面无表情,嘴唇却渐渐开始无法控制的抖动起来。
她鼻尖发红,猛的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秦欢乐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仿若苦辣酸甜尽数倒进容器里,熬出满心满眼的唏嘘,也跟着站起身来,“那我送你去检票口。”
程露没有行李,只抓着手提包抱在胸前,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快步向检票口走去。
已经开始检票了。
秦欢乐随着程露排在队尾,缓慢的向前挪动。
“什么都不带,到那边去方便吗?”秦欢乐心里有种淡淡的惋惜,虽然他和程露不是朋友,但很显然的,某些分别注定是可以预知到的永别,即使是几面之缘,也会更珍惜最后倒数的寒暄。
程露抓着包的手依然毫不松懈,“这里都是棉衣,我要去的地方没有冬天,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