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么?”龚蓓蕾声音里都绷满了弦,仿佛下一秒就要窥得天机的小道士,紧张而雀跃。
徐亮眼睛却直直的瞪向门边儿上。
“小徐啊,这是在干嘛呢?监控室没有申请登记是不能随便来访客的。”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里头还有些隐隐的戒备。
龚蓓蕾十分警觉的抬起头,余光却见身旁的徐亮迅雷不及掩耳的从座椅上弹起来。
“主、主任!”他结巴着,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惶恐。
可见不只是因为徐亮心虚,而是这位姓王的主任,平时在一众保安心目中很有些占山为王的威仪。
徐亮的胆怯都挂了相,身体佝偻得像一只煮熟的大虾,腰杆子挺不直,连脑袋都快含在胸口了。
王主任也不走近,只堪堪堵在门口,壮硕的身躯像面墙板,龚蓓蕾甚至觉得屋内的光线都随之一暗。
龚蓓蕾有点后悔没穿警服出来,此时一身便装,又顶着张网红脸,看起来气势上不由就短了一截。
王主任果然没怎么拿她当回事儿,眼神里充满着肆无忌惮的审视和狐疑,沉声问:“你谁呀?我们这儿不能随便进!”
龚蓓蕾从大衣内袋里掏出证件,亮出警徽,“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
“哦?是市局的?”王主任将信将疑,试探的问,“有什么事要配合?”他嘴上说的略客气了些,可身子完全不动,依然牢牢的堵在门口。
龚蓓蕾多年建立起的职业嗅觉,让她立时就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临近。
她下意识的挪了一步,将还在发抖的徐亮保护在了身后。
“是这样,”龚蓓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涉世未深的呆板傻白甜,“前两天在你们停车场发生了一起袭击案,监控不是没拍着吗?所以我来了解了解当时的情况。”
“了解情况?事发当天不是就了解过了嘛。”王主任眼睛盯在她脸上,又越过她瞄了一眼还在瑟瑟发抖的徐亮,语气忽然一松,“小徐岁数太小,不经事,这样吧,我叫个年纪大些的老保安过来和你聊聊。”
龚蓓蕾蹙眉,“案发当天是徐亮的班,你不让我问他,难道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当时的情况?”
王主任顿了一下,又挑了挑嘴角冷笑道:“其实这种事儿啊,在我们眼里都寻常,大可不必这么上纲上线的,你就说医院这地界儿,什么时候断过医闹的?都不说那些突发的纠纷、冲突,光说以此为生的那些职业惯犯诶!小徐,吓傻了?怎么还杵着,赶快出去吧,没你什么事儿了!”
徐亮眼神有些闪躲,本能的又向龚蓓身后靠了靠,但也只犹豫了一下,还是凭直觉不大信得过眼前这位漂漂亮亮、瘦瘦弱弱的小女警,低着头向外头走。
龚蓓蕾在他经过时拉了他一把,没拉住。
徐亮怯懦的走到门边,王主任一抬胳膊,他忙侧过身,贴着门边儿猫腰蹭了出去。
徐亮刚一出去,王主任反手就关上了大门。
他身形没动,整个人背靠着大门。
监控室空间本来就并不大,一墙面的监控屏幕,余下的地方也就放得下几把椅子,再没有富余的地方,经不起他们这样的腾挪。
王主任尽量和龚蓓蕾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人互相紧盯着,缓缓的平行移动着。
龚蓓蕾顺着他的目光,才惊觉王主任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那个放置在桌子最边缘的录音笔。
空气都被警戒和僵持的气氛绑架了,硬邦邦的难以呼吸。
门突然一响,两人同时抬头向门口望去,就见厉宝剑提着一只设备箱走进来。
多年的同事,平时没有下限的开玩笑,嘻嘻哈哈中也培养起了惊人的默契,厉宝剑原本松懈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进门一看见龚蓓蕾的表情,就知道这里情形有异。
他没来得及多想,一个跨步走进来,先将龚蓓蕾护在了身后,才抬头怒视着对方。
与此同时,门外又陆续涌进来四五个穿着保安服的人,将狭小的监控室硬生生塞成了沙丁鱼罐头。
龚蓓蕾和厉宝剑被堆在最里头。
厉宝剑快速的扫了一眼对面的几张脸孔。
虽说面相皮囊这玩意儿是生身父母给的,排除那些像龚蓓蕾这样后天变着法回炉改造的,大多数人这张脸,都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便要从一而终的。
可有句话说得好,你的气质里藏着你读过的书,走过的路。
同理可证的是,一个人的面相细心凝视,也是看得出他所有的经历的。
比如说相由心生,在王主任脸上就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他生着一张又肉又圆的大脸盘子,原本有些喜庆,可嘴角总是惯性的紧抿着,带着面部肌肉线条冷凝,眼底不时泛出些狠戾,紧盯着谁看时,就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厉宝剑神情肃穆的盯着对方,再次掏出自己的证件,向前一亮——可是王主任根本没有看。
厉宝剑语气里都带了冰碴子,“我就想问一句,今天无论我们俩能不能走得出这房间,你们这几个人有没有想清楚,你们要承担的后果是什么?”
王主任一脸轻蔑和讥诮,“别来这套!我看着你们两个就不像真警察!是不是那个受害人家属来诈供的?看着小徐年轻好骗忽悠他?我告诉你们,这天天医院里人来人往,诈骗闹事儿的我见得多了去了!今天就好好收拾收拾你们,让你们也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