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贤点点头,他是萧朝官员,不敢称前朝车家的女儿为公主,便以谁谁的“第四个女儿”说代。柳惜见这也才明白,那叶太监和花家兄弟曾说过的“四公主也不能去探视梅渡言”“放着好好的驸马不做”等言语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李允贤续道:“后面咱们的人细细查了才知道,梅渡言和车家人离心,倒全不是为了拒婚一事。”
柳惜见道:“那是为了什么?”
李允贤道:“这里东边有个铁岭县,小郑国曾出兵攻占那里,但铁岭县的军民殊死抵抗,车怀素他们被惹怒了,便下令屠杀城外百姓示戒,想恫吓城内军民打开城门。梅渡言接到屠城的令后,生了仁心,并未遵从。铁岭城墙乃是用土筑的,梅渡言便陈议引南面的沅江水进行水攻,车怀素、车鼎空他们只想尽快攻下铁岭,便觉梅渡言抗旨,免了他统领之职,也未取纳梅渡言水攻之策,仍要屠杀城外那些百姓。梅渡言为救那些白姓,和郑国官兵动了手,这才被车怀素他们撤职,赶出小郑国。”
柳惜见喃喃道:“竟是这样。”对梅渡言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隔了半晌问道:“那铁岭后来怎样了?”
李允贤道:“后来,咱们的援军赶到铁岭,铁岭倒是没被反贼占去。”
柳惜见又道:“那城外那些百姓呢?”
李允贤叹道:“一些被梅渡言救了,好多被车怀素他们杀了。”
柳惜见纵是历过腥风血雨,听到无辜百姓被屠也是心颤不已。默然良久,方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李允贤道:“那段时日北方大旱,南方大涝,东边又有地震,全是不祥天兆,朝廷怕这一消息再走漏,人心不稳,又不是什么于政绩有光的事,这便被封住了。”
柳惜见不言。
李允贤道:“你和白姑娘的那位梅大哥,便是梅渡言吧。”他早已猜知梅渡言身份,此番再问,乃另有用意。
柳惜见知李允贤早已看出梅渡言身份,便道:“是。”
李允贤道:“梅兄是统军作战的良才,又有爱民之心,这样的人,若能到了朝里,是于民有利的好事,柳姑娘,我看你与白姑娘要好,又救了梅兄性命,他们对你心怀感激,你与他们也好说话,能不能帮着我说情,让梅兄入朝为官,便由我来保举。如此,可使梅兄大才施展,也不埋没了他。”
柳惜见听他言中意思,是要招降梅渡言而非问罪斩杀,倒放了心,思量片刻,想此于梅渡言未必不是好的归宿,也略略活了心。
李允贤看柳惜见似有所动,又道:“他若是为官,和白姑娘两个也用不着再躲着小郑国人,光明正大立世,岂不是好?”
柳惜见迟疑不决,心道:“看昨日梅大哥对小郑国诸人的神情,他对里面的人牵念甚深,处处手下留情。怀仁之人,多半是一起怀着贞信义气的,他离了小郑国那是车怀素他们处事不妥,而非生有异心,可见又不是三心二意之人,念旧念理,梅大哥哪会轻易便降,劝了只怕也是白劝。何况朝廷里做事那又是勾心斗角的,未必便能善终,那可对不住梅伯伯。”
李允贤看柳惜见脸色有变,道:“柳姑娘,梅兄若有功名,于白姑娘也是好事呀。”
柳惜见道:“梅大哥的事,我又不能给他做主,二哥你还是亲去和梅大哥说吧。”
李允贤道:“不是叫你给他做主,只是要你帮着劝说。”
柳惜见道:“二哥,咱们万古山庄不准弟子掺和朝廷的事,这你是知道的。我这次来小郑国闹,已大大的犯了戒,回去师父问起,只怕还要受罚呢,可不敢再给你劝人入朝了。”
李允贤知柳惜见素来是个有主意之人,定了心难说得转,便只好说道:“是了,我一时倒忘了万古山庄的规矩,为难师妹你了,还是我自己去和梅兄说吧。”
柳惜见点点头,李允贤道:“咱们回去吧。”柳惜见一笑,便返回去,李允贤在她身后,二人近了桌旁,还未落坐,便见桌上少了梅渡言和白珍。
李允贤眸子微寒,道:“白姑娘和梅兄呢?”
一穿黑衣的人答道:“白姑娘说要去买些东西,要梅大哥陪她去了。”
李允贤道:“去了多会儿了?”
黑衣人道:“你们走了后他们便出去了。”
李允贤猛转头瞧向柳惜见,心道:“你支开我让他们走。”他原有怒气,但一见了柳惜见面颜,却又不忍怪她,火气消下,叫了柳惜见到人少之处,问道:“你是不是支开我好让白姑娘他们走的。”
柳惜见委屈道:“二哥你怎这样想,他们不也没同我道别嘛。”说着,双目含泪。
李允贤倒闹了个忙乱无措,只得温言道:“好好好,他们走了便走了吧,柳姑娘你倒别哭了。”柳惜见泪珠仍是如珠串一般下掉,李允贤想去拍她肩膀又恐冒犯了她,手脚没个安放处,不住道:“姑娘我错了,你别哭啊。”
半晌,柳惜见用袖子拭泪,道:“让二哥看笑话了。”
李允贤见她止泪,这才挺起腰来,面展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