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柳惜见此时却在另一旁心惊,柳惜见逃得过她手上的“千千结”,还真不是纯以轻功飞纵。“千千结”是人造的神兵,自有一股狂猛之劲,一经人纵后便急进往前,不逢强阻,兵主不撤,无有滞碍。柳惜见是肉体凡胎,各样精神作用,行速有增有减,绝难及“千千结”这件神兵。方才“千千结”本已触到她脚踝,她急中运使内力下压,这才迫使“千千结”下沉,自己不致被擒。
柳惜见尝过那女子手中兵刃的厉害,不敢硬以身碰。双目在院中搜寻片刻,目光落在那石桌上。她从怀中摸出两枚铜钱,向那女子发出,那女子跳闪在侧,柳惜见在她疏神之际,飞身到石桌之旁,足上运内力踢起一个石凳,向那女子冲撞过去。那女子跃起,柳惜见看她跃起的劲势,手上催运内力,提拔起石桌朝那女子所在挥去。
那女子还未立定,石桌已飞至身前不远处,惶骇之下,手中撒出“千千结”来网罗,柳惜见一喜,足尖轻轻一点,身子掠飞出去,到了那女子身后,伸指一点,封住她穴道。那女子立时动弹不得,“千千结”裹着石桌轰然落地,炸起一声巨响。
柳惜见怕刁信等人会赶来,制住那女子后便即奔到地牢洞口,俯身下望。地底甚为宽敞,灯火通明,还有梳妆台,书架、书案、屏风等物,布置如寻常屋子一般,竟不像间牢室。
正对地牢口的地面果然铺着块白色砖石,余地皆是青色石砖所铺。柳惜见头一偏斜,看左边的床上躺的有人,叫道:“展泉山,是你么?”
那人懒懒道:“你来了。”
柳惜见听那人说话的声音语气,已知是展泉山不错。不过她对一道眉所说不敢全信,走去枣树下搬起一个石凳,往地牢白色砖石旁的青色地砖上扔去,“嘭”地一声震响,一块青色地砖上被砸出许多细细密密的裂纹,石凳滑到另一块青石上去。
展泉山被惊得从床上坐起,后看是柳惜见扔下的石凳,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谋害师尊呢。”说罢,又躺倒在床上。
柳惜见道:“你没被锁着,怎地自己不上来?”
展泉山不答,柳惜见这才想道:“是啊,他手脚上并无绑缚,怎地自己不逃出来。”又思道:“那女子除了手上的怪网,武功没什么了不起,展泉山对付她绰绰有余,难道是展泉山不愿走?美人计?”
柳惜见冲地下喊道:“展泉山,你走是不走?”
展泉山轻叹口气,道:“你下来,带我上去。”
柳惜见跃下,避开白色地砖,落定在青砖之上。但闻得鼻中传来阵阵幽香,往旁一瞥,只见左边置着一把古琴,古琴不远之处置着一个蟠龙香炉。柳惜见几步来到床前,扶起展泉山,瞧他衣履鲜洁,与那同囚地下的司马罄全是两种光景。
展泉山在地上行了两步,柳惜见看他脚下缓浮,与往日大不相同,正想开口询问,展泉山却已来到洞口下,说道:“带我上去。”
柳惜见抓起他后背衣服,一纵出了地牢,落在那女子身前。她这会儿隐隐猜出展泉山失了武功,不再多问。
无人出声,柳惜见瞧向地上裹着石桌的银网,心道:“这倒是件好物。”一时竟生了据为己有之意,片时后才想道:“无耻!这不成了和金家一样的人了么。”转而问展泉山道:“你要去哪?”
展泉山侧转过头来看柳惜见,半晌不语,柳惜见道:“我是路过这里的,还有同门跟着。”
佛堂那面仍有打斗声传来,展泉山冷笑道:“怎么?你还撺掇了你的同门来救我?”
柳惜见听他言语中大有讥讽之意,白了他一眼,说道:“那我给你找个客店住下吧。”
展泉山瞧着那女子,说道:“把她哑穴解了。”
柳惜见依言解了那女子哑穴,那女子望着展泉山道:“你又要走了,是不是,这次,你是再不会回来的了。”
借着牢洞中的亮光,柳惜见见那女子柔目含泪,便要落下。
展泉山道:“从前的恨,这三年我已还清了,往后咱们便像这孩子说的,是陌路人。”说着,眼角瞟向柳惜见。
那女子闭目,低声哀泣。
展泉山转头看向柳惜见,道:“你把那‘千千结’收了。”说着指了指裹着那石桌的银网。
柳惜见道:“这个?”又指了指那女子道:“是她的。”
展泉山道:“那是我的,你帮我收起来。”
那女子道:“你连‘千千结’也不肯留给我?”
柳惜见瞧他二人神气,明白过来,心道:“展泉山这样的家伙还有什么风流孽债?”
展泉山也不答那女子的话,又同柳惜见道:“去把那物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