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婆婆缓缓立起身来,道:“可你分明便是这个意思。”
柳惜见道:“前辈说是,那便是吧。”
颜绯影听他二人尽说费话,又觉出胸前伤口不住流血,心中大急,只怨柳惜见和师父大说无用言语。
朱婆婆道:“他们该走得远了,是时候放我徒弟了。”
柳惜见道:“方才问前辈的话,前辈还未答我呢?”
朱婆婆道:“你问了什么话?”
柳惜见道:“前辈记性着实不大好,我可是问过前辈名号的。”
朱婆婆道:“没什么名号,你不必问,老身不必答。”
柳惜见笑道:“晚辈也是一样,人爱什么时候放便什么时候放,你不必催晚辈,晚辈也不必早放。”
那朱婆婆道:“鹦鹉学舌吗?”
柳惜见道:“哪来的鹦鹉。”
朱婆婆不再言语。颜绯影听二人对答却甚感奇怪,不知何时师父有如此好的耐性了。
柳惜见却全身发冷了好一阵,加之胸闷气塞,极是难受。却是她方才掷剑鞘之时内力用得不当受伤,伤后又未及时调息,此时方会觉难受。幸得黑夜中,朱婆婆看不清她面容,是以没瞧出什么异样来。
柳惜见撑到这时,已是勉强,但只盼竺守义等能逃得更远,当下仍是强忍了痛不动。
朱婆婆又与柳惜见闲闲谈说了有一刻钟,言中仍是各有不快。
那里颜绯影不知伤口处多深,只觉痛,但师父在眼前,唯恐漏出弱态要挨训,便一直暗暗忍着,又过得一阵,难忍得住,便说道:“柳惜见,放了我。”声音低弱。
柳惜见缓缓说道:“好,便放了你。”说罢,收回剑来,却不把颜绯影穴道解了。
颜绯影道:“你解开我穴道呀。”
柳惜见淡淡道:“叫你师父吧。”
颜绯影转目瞧着门边师父那黑影,道:“师父。”
朱婆婆走进里来,柳惜见则退至庙门处,眼见离朱婆婆稍远,便要纵出庙门,但足才跨出,身后劲风呼飒而来,柳惜见回首一看,见朱婆婆的白绸离自己身子不过数尺。她只得闪在门侧,朱婆婆那白绸飞穿出门,柳惜见看那大鼎翻在地下,奋力一脚踢起,往朱婆婆白绸上砸去。
朱婆婆那绸子本系柔软之物,因她以内力收发方有千钧之势,那大鼎则本便是沉重器皿,这下柳惜见一脚飞踢而出,也带了内力,大鼎飞去劲势亦是不小,一与朱婆婆白绸相撞,“咚”一声闷响,那白绸子受内力击扯竟自断了半截。
朱婆婆索性把那绸子收了,捡起地下颜绯影先前掉落的那一柄短剑,向柳惜见攻去。柳惜见使出本门幻影剑还招御敌。霎时间,“铿铿”之声密密清响,星火交迸闪灭。
这一时,朱婆婆并未在剑招中蕴蓄内力,又没了那长绸阻挡,柳惜见本就是精于剑法的,此刻得近朱婆婆的身,实实在在接她剑招,反比适才与两段白绸空打得利。接上二十余招,已入佳境,又因势顺,信心大增,先时与朱婆婆激斗不敌的畏忌之心渐消,攻招守势之中反显出凌厉纵横来。
朱婆婆与柳惜见过了百招后,才知柳惜见剑道上功夫之精远超自己所想,更隐隐有直追自己之势。再过了四十余招,柳惜见横剑一斫,竟将朱婆婆手上短剑挽断。朱婆婆道:“好!”随即便用半截断剑与柳惜见对招。
但她兵刃终究过短,柳惜见出招既快且准,朱婆婆手腕及手肘三次被柳惜见削中。到此地步,朱婆婆面上已挂不住,登时提气运劲,在剑招中蓄了内力。
柳惜见连出三招受碍,知朱婆婆又动用内力,自己剑招难得触及朱婆婆之身。她已受了内伤,又知内力比朱婆婆大是不及,却不敢再与朱婆婆硬拼内力,当下转攻为守,不多时,又复那被敌压制的局面。
只过了四十余招,朱婆婆将断剑直送点在柳惜见小腹上,柳惜见横剑挡驾,两件兵刃相接的一瞬,柳惜见长剑受朱婆婆内力击震,“铿琅”一声,自中而断。柳惜见一惊。朱婆婆微微一笑,收减内劲,用断剑轻轻往柳惜见小腹上推去。
柳惜见只觉一股浪掀来,身子站立不定,登时后跃了半丈,运力稳住身,只是头晕神眩,又觉气血翻涌。
朱婆婆对面看柳惜见竟不为自己发出内劲撞倒,也是觉奇,但又觉出招未遂,便在柳惜见立定身子时,她抢出两步,一掌推在柳惜见肩头,看柳惜见后仰倒地,这才心满意足,微笑收手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