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昔时的苦难荒唐,青松又觉羞愧又觉可怜。他又是静了半日不说话,柳惜见道:“那张相是如何收你们为徒的呢?”
青松道:“他查明他的毒药为何对咱们没用后,便说‘我这里的事,是不许传出去的,可如今你们都知道了,那是留你们不得的’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慌。白鹤叫道‘上。’从前咱们和别的乞丐抢东西吃时,白鹤便会这么发令。我那时一听他说‘上’,就冲上去死命抱住师父的腰,白鹤则去抱住师父的脖子,可咱们两个不管怎么扭打,就是撂不倒师父。最后满头大汗,被师父一抖,从他身上掉下来。”
柳惜见听他述说到此,暗想:“你们两个如此同心协力,张相肯收了你们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青松道:“咱们被师父摔下又爬起来去打他,可次次又被师父摔回地上,后来累得一点力气也没了,只能大哭。师父冷笑拔出刀来,一点点走近我和白鹤,说‘男子汉大丈夫,遇了这么点事就哭,真没志气。’我想咱们就要死了,还不能哭吗。白鹤道‘你要怎样才不会杀咱们?’师父笑起来,说‘我只不会杀自己人。’我和白鹤一听,一起从地上爬起来,我问‘那咱们就和你成自己人。’”他想起当日自己所做抉择,又觉后边所历种种全是自找,不由得闭目深深叹息。
柳惜见和明千霜对望一眼,均想,那情景下,他两个无知孩童,除此外又怎有活路,心中都是同情。
过了良久,青松道:“我说了这话后,师父大笑,说‘你们要怎么和我成为自己人。’白鹤说‘咱们认你当爹。’师父嘴一撇,说‘我不想要你们这样的儿子。’我一想,说‘那咱们给你当学生,万事都听你的。’师父眉毛一挑,说‘学生,在我这里叫做徒弟。’白鹤忙说‘那咱们就是你的徒弟。’师父笑说‘我的徒弟可没那么好当。’那时咱们只为活命,哪里还顾得到旁的,什么都应了,都说咱们只听他的就是。后来师父要咱们发誓,这辈子不能背叛他,不然……不然……”说到这,他神色忽变,大是惶然。
柳惜见道:“不然怎样?”
青松摇摇头,不再说下去。柳、明二人看他不说,也不好相强,便任青松默然。
当年,青松与白鹤都发过誓,来日若是背叛了张相,那二人最在乎之人便会横死。
过得一时,明千霜道:“你们发誓,也是张相逼的?”
青松点点头。柳惜见问道:“那君竹和清溪呢,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青松道:“他们一年前才来的,来的时候九岁。”
明千霜道:“他们也是你师父试药剩下的?”
青松道:“不是,他们两个不知道怎么被师父看上的,我们从前问过两个小师弟,君竹说,他在街上和爹娘走散了,就被师父带回来了,但君竹聪明机灵,倒是师父喜欢的那样人。清溪说,他是掉河里被师父捞起来的,但师父没把他送家里去,直接便带回谷里来了。清溪机变不如君竹,但记性好,记药方文章看一遍便能记得。他倒是咱们几个里,挨打骂最少的。”
柳惜见道:“你师父还到处偷人孩子啊。”
青松不言,也没什么可替师父辩白的,坐了一阵,却想起白鹤来,便忍不住说道:“不知道白鹤回来没有。”
柳惜见思起前事,又听了青松说起和白鹤的往事,总觉这人不大老实,心里倒为青松的一片牵挂不值。
明千霜道:“你师父不教你们轻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