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一时,张勤妻子已备好了饭,叫了他二人和那姓孙的妇人一同去吃了,寻不见三个孩子,张勤不等,只让妻子给几个孩子留了饭菜。
明千霜才吃了一碗粥,倒不觉饿,随意吃了些便罢。用过了饭,张勤仍是找明千霜追问江湖上的事,明千霜无聊,倒也同他说了许多。说到明千霜身上,张勤忽道:“哎,明兄弟,我听说软兵器最是难练的,是不是这样?你练软剑是练了多久?”
明千霜道:“软兵器确是比旁的兵器要难学,我开始习武时,用的也是一般的长剑,后来才改用软剑,算来到如今,也才练了十年。”
张勤点头道:“十年,那也够长久了,你还这样年轻,再练个一二十年,不知能有多大作为呢。”说罢,渐由笑颜转为哀叹。
明千霜知他是为己不能习武哀叹,说道:“大哥,江湖险恶这一句话是没错的,我不就遭人算计了么,留了一身的伤痛,其实,像大哥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是许多人难求的事呢。”
张勤摆摆手道:“我真心为一事,那是死也愿的。”说着又叹口气,道:“只是我又不能不管
爹娘,有了妻子孩子又不能不管他们,这一拖,便把我拖老了。”
明千霜毕竟年轻,从未听人如此慨叹过自己的一生,他也是愣住。这又听张勤道:“那年,我上局安县去探亲,在道上遇着一群山贼,我和一同过路的一队药材商被从老虎山下来的山贼围了,他们见人便杀见钱便抢,我学了一点拳脚功夫,也只挡得住四个人,我被两个山贼抱住,半点动不得,一个光头胖子提了把大铡刀要砍我的脑袋,那时直把我吓傻了,我见他那刀砍下来,闭了眼睛不敢看,后来觉着脸旁边一凉,又听见那胖子叫了一声,一睁开眼,就见一把青色的剑鞘在我头上晃,去打摁住我的山贼,有一把剑却是插在那胖子的心口上,血还流到我脸上来呢。”
明千霜说道:“青色的剑鞘?”
张勤道:“不错。”
明千霜心道:“那多半是他了。”
张勤道:“我吓得说不出话,那光头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前边,可没一会儿便倒往后去了,他手里的铡刀掉下来,抱了我那两个山贼叫了一声便跑开了,我想躲可没一点力气,倒了下去,那时,一个穿青的公子飞也似的到我身边来,一把把我拉了起来。我起来时腿都在抖,那公子问我伤了哪里没有,我那时真是吓傻了,连话都说不利索,那公子没听我说完,便扶了我又坐在地上,飞去前面和其他山贼杀到一处了。我一看那四处,都是那些药材商的人,好多都死了。那个想杀我的光头山贼也死了。”
明千霜点点头,张勤仍在说道:“我只记得,那个青衣服的公子一来,那些原来抢杀咱们的山贼都围了他去,少说也得有十五六个,可那青衣公子在他们十几个人里走转,就像是那些先生在院子里念书似的,也不赶也不急,山贼们连他衣袖都没摸着,那青衣公子除了几个山贼,别的山贼一怕,一窝蜂跑了。那公子回来问了咱们伤的人,给了咱们伤药,便追了那伙山贼去了。”
明千霜道:“大哥也是幸亏遇到了这位大侠相救呀。”
张勤点点头,道:“是啊,咱们问那公子的名字他也不肯说,后来我找到了亲戚家里,和他们一说我路上遇到的人,他们才说那多半是谭清谭少侠。”
明千霜暗暗道:“果然是他。”听得张勤说道:“我好生佩服他的武功,便同他们打听那谭少侠的事,他们说谈少侠是徽州的,有时会带了夫人和孩子出来游玩,遇到了坏人便动手收拾,是个顶有本事的侠士。”
张勤眼中流露出敬仰神色,歇了片刻,他方续道:“没过两日,便听说那老虎山的四个头头被人杀了,老虎山的其他山贼被官府的拿了。老虎山的山贼在局安县祸害了不少人,这下他们一个山寨被灭,局安县的人都是快活,还有摆酒庆贺的呢。后来,才听说除了老虎山四个山贼头子的便是谭清,官府剿匪那日,谭清也有去的。我那时听了好多谭清的事,回来就想去徽州拜谭清做师父的,唉……也怪我不该早早和我娘说这事,她知道我的心思后,整日里寻死觅活,不让我去,天天和我爹在家门口守着。要是我没和他们说,一人偷偷去了,说不准这会儿我也能拿着剑四处除恶了。”
明千霜笑而不语,张勤又道:“那天我一看你师妹手上的那把剑,剑鞘是青色的,好像那位谭清少侠使的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