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所说正是金起陆所想,年中圣潜伏金家,知悉金起陆这一番用心,只暗里为这个小师妹忧心,哪料此时提醒她,她却是一副无关紧要的神情,便道:“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说着微微白了柳惜见一眼。
柳惜见道:“该来的总躲不过的,我又能怎样?”
年中圣正色道:“你回去闭关修习,把武功练得越发精深,这才是最好的自护之法。”说着,面露迟疑神色,柳惜见道:“你还有什么法子?”年中圣思想片时,说道:“这两年你好好待在师父师娘身边,没旁的事,少出来走动。”
柳惜见不以为然,暗道:“这不是要我躲起来么!”但自知年中圣确是为了自己好,也没反驳,回道:“师兄,我会多加小心的,你在金家行走,也要保重。”
年中圣与柳惜见一同长大,知她性子,见她答言避过自己所说要事,便知这姑娘不认可自己提出的法子,想多半是那要她躲避于师父师娘羽翼下的第二计她难认同,年中圣虽也知这法儿窝囊,但有用,仍是劝道:“师妹,叫你别出门虽是委屈了你,但能免得许多祸事。你再趁这时机好好练功,功夫一强,来日也不用怕谁了。”
柳惜见晓得他是一番好意,说道:“是。”
年中圣这才放心,两人当下再不多说,柳惜见回去拿了包袱便想离去,荣雪遥缓缓睁开眼来,道:“车姑娘,你也不让我报答报答你吗?”
柳惜见低眉一笑,道:“是蓝伽邪让我救你的,你要报答,报答他便是了。”
荣雪遥斜眼向年中圣看去,片刻后收眼回来,道:“后会无期。”说罢,将身子倚在树干上,缓缓合目,不再言语。
柳惜见也不答话,径自去了。她出了玉山,也并非是回晋安去,反是往阜阳行去,过了阜阳径南下胶州。这又走了三日,方至胶州。
她本是为寻明千霜而来,但真到了胶州却不知往哪里寻起,便先去寻了一叫“红珊”的客店住下。她也未在客店中歇息,放了行李后上胶州城中打听金家弟子的消息。她不知常泽等有没把明千霜寻到,却想自己无地寻人,金家既也在追寻明千霜,那不如跟在他们身后,若明千霜既未获救又未被擒,那跟在他们身后正可探听明千霜的消息。
在胶州城打听了大半日,终在一间名叫“秋海棠”的客店中寻到金家弟子的落脚处。原来,被派来胶州追拿明千霜的领头人是乔银山。柳惜见生父曾属徽州金门,她父母曾与金门中人交接,柳惜见仍有些记忆,因此,于金门中上辈的人她倒是大多都认得,这乔银山便是其一。
寻到金家人,柳惜见便又在那“秋海棠”客店中要了间房,花了些银子打点,打听得乔银山的客房在何处,当天夜里,她本想到乔银山房上窃听,好探悉明千霜的下落。可等了许久,只听得金家弟子的房门关动之声,柳惜见颇觉奇怪。
先先后后,已有四五拨弟子出了店门,有的二三人结伴,有的便是独自而行。柳惜见等了一阵,又有个金家弟子下楼,她张开门缝往下望,只见个店小二路过那弟子身旁,随口说了句“文公子,今晚又要出去呀。”
那姓文的金门弟子应了声“嗯”,便出了门去。柳惜见轻轻推开后窗,从房顶上越过客店,跟在那文姓弟子身后,穿街绕巷,竟自出了胶州城。
柳惜见一路跟随,两人一明一暗,至了一座山下。姓文那弟子纵纵跃跃,不多时便进了两山间的一线夹谷之中,道路便开始崎岖起来。行得一阵,地势渐渐开阔,再行不远,隐隐见得前头有丝光亮。
柳惜见细细看去,只见一团淡淡柔柔的黄光从前方林丛中透出,像是烛光光亮。她随那姓文的弟子往前去,略近得些,才见前头是座茅舍,只是掩映在几株树后,在远处时没能瞧得清。柳惜见至门前那几株树旁,见树叶未落尽,便窜纵上树,寻地伏好,屏息潜听屋中动静。她瞧那屋子,四室相连,均亮着灯。
那姓文的一进屋,柳惜见便听得有人道:“文师兄,你来了。”
那姓文的应了一声,只听得又有人问道:“文师弟,后面还有多少人没来。”
姓文那人道:“还有五个,怎么也得等半个时辰他们才来得齐。”
又一人道:“要不是这里太小,你们也一起来这住了,省得两头跑。”
柳惜见一听这人说话的声音,只觉耳熟,她想了半日,又听方才那人说道:“这地方哪,可不比在客店里人来人往的自在多了。你们来,还不能一起,要分着一拨一拨的。”
柳惜见凝思半晌,记起这声音便是王霄云的,当下不禁想起几月前在安州时王霄云闹出的尴尬事,心中道:“好哇,王大傻子,你也来了。”
听得屋中人互各叙话,好一阵,柳惜见才知原来金家弟子来的人众多,除了“秋海棠”客店,城中别的客店还住着有三拨。只是众人言语间并未提及明千霜。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见最左边上一间屋中的窗上几个人影晃动,不多时,里面走出三个人来,瞧不清面貌,只隐隐见个影子。那三人过了中间一间屋,去到王宵云一行人所在屋舍中。
他几人推门进去,屋中立时便静下,只听得众人齐道:“弟子见过掌门,季师叔、乔师叔。”柳惜见一听他们叫掌门,不由得全身一震,跟着身子便发起颤来,心中只暗道:“金起陆,金起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