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区电讯科的副科长任显斌一脸尴尬,尴尬中带着几分惶恐不安,却是留不得,又退不得,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电文。
“出去。”陈功书瞪了任显斌一眼,冷哼一声说道。
任显斌如蒙大赦,慌忙退出去。
毕先登看了陈功书一眼,看到区座没有阻止,立刻便疾步追上任显斌。
……
“任老弟。”毕先登搂着任显斌的肩膀,来到走廊口,“区座喝醉,说了些醉话……”
“区座喝醉了?”任显斌惊讶问。
然后,在毕先登的脸色沉下来之前,任显斌继续说道,“既如此,劳烦毕组长将这份电报转交给区座。”
毕先登先是看了看任显斌那空荡荡的双手,然后又深深的看了任显斌一眼,然后笑了,点点头,“好。”
回到办公室,陈功书看向毕先登。
看到毕先登微微点头,陈功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他那番话,多有对戴春风的愤懑之意,这若是传出去就糟糕了。
“区座因何如此动怒?”毕先登问道。
陈功书没说话,只是阴沉着脸指了指地上被他揉成一团的电文。
毕先登弯腰从地上捡起纸团,摊开来看:
“上海特情处唯知奉命锄奸,陈明初之死,系意外,何、简等皆系顽固汉奸,该杀,更予日人重创,肖勉所部,大功无过。”
“怎么会这样?”毕先登大惊。
他看着陈功书,“区座,戴老板怎可如此?”
毕先登无法接受电文所说,他面色灰暗,“戴老板也太偏袒上海特情组了,分明是他们擅自行动,坏了我们的大事,现在却……”
毕先登气急,忍不住愤愤说道,“戴老板不公平!”
“闭嘴!”陈功书面色严肃,大声呵斥,“这话我是第一次听见,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否则,家法从事!”
“是。”毕先登叹口气,垂头丧气说道。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是一松,他知道自己过关了:
区座盛怒之下口无择言,他这边若是不做一些出格的事情,难免会令区座起疑,有芥蒂。
“区座,现在陈明初死了,王鉄沐也被七十六号软禁,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毕先登问道。
陈功书没有立刻说话,他的脸色阴沉不定。
无论是陈明初意外死亡,直接导致他苦心经营的‘刺汪’计划彻底破败,而在他向重庆告状后,戴春风非但没有惩治肖勉,而是一昧偏袒肖勉以及上海特情处,这更是令陈功书愤懑不已。
“告诉‘纤夫’,想办法打探王鉄沐当前的情况。”陈功书思忖片刻,说道。
虽然陈明初死了,但是,王鉄沐还活着。
若是能帮助王鉄沐能顺利度过这一难关,他的刺汪大业还有机会。
“是!”毕先登沉声说道。
……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荒木君也是很不解啊。”程千帆对李萃群说道,“他甚至惊讶说,王鉄沐是不是活腻了。”
李萃群微微一笑,不语。
这令程千帆更加好奇了,不知道李萃群使用了什么手段,此前口口声声表示有军统机密要汇报,试图以此为筹码从日本人手里买命的王鉄沐,却忽而沉默了。
即便是程千帆方才以荒木播磨委托人的身份去见王鉄沐,王鉄沐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不再提及此事。
这令程千帆颇为诧异,那可是王鉄沐自己主动叫卖出来的活命筹码,此人现下却是为何如此?
他知道问题一定出现在李萃群这里。
看到李萃群不欲言说,程千帆也便不再提及此事。
两人吃茶聊天,还说起了各自在东亚同文学院求学时候的趣事,倒也其乐融融。
也就在这个时候,胡四水推门进来了。
“学弟来得正好。”李萃群微笑说道,“有一出好戏。”
“什么好戏?”程千帆问道。
“同去便知。”李萃群神秘一笑。
……
约莫一个小时后,程千帆与李萃群一起从小汽车内下来。
“学长莫要再打哑谜了。”程千帆伸了个懒腰,扭头对李萃群说道,“来到这荒郊野岭做甚?”
“放心,愚兄不会对学弟不利的。”李萃群开玩笑说道,然后他指了指同样刚从车子里下来、迅速看向程千帆,随时一副警戒姿态的李浩等人,“学弟有此等忠勇手下,谁人敢动你。”
“学长说笑了。”程千帆哈哈大笑。
几分钟后,程千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然后是阴沉着脸看向李萃群,“学长要杀人,为何喊我围观?”
说着,他冷哼一声,“晚上要和坦德先生一起打牌呢。”
程千帆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嘟囔了一句‘晦气’。
“何兴建被杀,这是法租界非常关注的案子。”李萃群说道,“这便是可为学弟拿来交差的结果。”
“这九个人都是兆丰总会刺杀事件涉案嫌犯?”程千帆指着被五花大绑押解到刑场的九人,惊讶问道。
“不是。”李萃群摇摇头,“这伙人是为我特工总部所捕获的红党分子、重庆分子。”
“重庆方面杀了我的人,我总归要回敬一二嘛。”李萃群打了个哈欠。
程千帆皱眉。
看着程千帆皱眉不解,李萃群说道,“不过,在学弟你那里,这些人可不就是被我们抓获的凶徒嘛。”
“红党这也算是倒霉蛋了。”程千帆忽而笑道。
“没办法,最近抓到的重庆分子不够用。”李萃群也是哈哈大笑,说道。
说完,李萃群忽而一抬手。
然后右手向下挥。
随着他这个动作,早已经举枪准备的七十六号行刑特工,立刻扣动了扳机。
砰!
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乱枪声中,李萃群在程千帆的耳边说道,“学弟,杀人见红,此乃喜气,打牌大吉大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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