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目屯看向童学咏,“童组长,说说你的看法。”
童学咏思忖着,露出一抹苦笑,说道,“主任这般问我,想来已经有所猜测了。”
“是啊,这味道有些熟悉。”丁目屯点点头,他指了指童学咏,“对他们,你是有发言权的。”
“主任的意思是,他们是红党?”汤炆烙若有所思。
丁目屯看了童学咏一眼。
童学咏立刻明白,这是令他这个专业人士来为汤炆烙讲解一番。
“拉近关系,有共同的语言,最好是有共同的苦难,然后一步步的深入人心,最终成功蛊惑。”童学咏说道,“这是红党发展他们认为有价值、值得拉拢之人的惯用手段。”
“有价值?值得拉拢?”汤炆烙思索着,他思忖说道,“这个牛小年是负责收集病房垃圾的临工,经常会在病房附近出现,这个人很关键。”
“是的,就比如这一次,其他的医生和护士都被支开了,唯有这个临工属于意外情况。”童学咏说道,“而这种意外情况不可避免,却是可控的。”
“只需要收买此人,让牛小年守口如瓶即可。”汤炆烙说道,他眼中一亮,“不仅仅如此,牛小年可以在病房随意出入,若是收买此人,反而可得一个耳目。”
“这也是红党惯用的手段。”童学咏看向丁目屯,说道,“蛊惑他们口中的贫苦百姓,引以为用。”
“只是,为什么会是红党呢?”汤炆烙皱眉,喃喃出声。
是啊,为什么不是重庆方面,反而有可能是红党?
丁目屯和童学咏亦是皱眉。
这确实是令他们都很惊讶,在此之前,他们并未考虑到民生桥刺汪案件可能和红党扯上关系。
“这是否有理由证明,最起码是可以去怀疑……”童学咏思忖说道,“程千帆有可能是红党?”
“不够有说服力。”丁目屯摇摇头,就连那个负责在门口放风的神秘男子是红党,这也只是他们的初步揣测,想要直接指正程千帆,此证据颇为苍白。
若是一般其他人,倒是不必考虑证据,实在不行直接抓来,一顿齐活的审讯即可。
但是,程千帆不一样——
先不说程千帆在上海滩法租界的能量,此人背后有楚铭宇,而且更和日本人有利益纠葛。
没有较为有分量的证据,不是不可以动程千帆,倘若审讯后有满意结果则一切安好,但是,若是审讯后没有收获,那就很难收场。
“此前,我们更倾向于认为民生桥刺杀汪先生之行动,乃是重庆军统所为。”汤炆烙沉声说道,“现在却冒出来疑似红党。”
他摇摇头,“有点乱。”
“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童学咏思忖说道,“无论是程千帆还是那两个神秘人,都和民生桥刺杀事件无关,只是因为程千帆在袭击事件中受伤,考虑到他的身份重要,红党派人来探望并且打探枪案情况?”
丁目屯缓缓摇头,他不认可童学咏的判断。
“童组长,假若你是那两人中的一个,倘若民生桥刺杀案和你们无关,你会在这种情况下去医院探望程千帆吗?”他问。
“应该……不会。”童学咏摇摇头。
他明白丁目屯的意思了,倘若红党和民生桥刺杀案无关,他们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去医院探望程千帆的,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倘若程千帆果真是红党。”童学咏啧了一声,“那这人隐藏的够深的。”
“确实,据我们所了解的情况,程千帆的手里可是沾有红党性命的。”汤炆烙说道,“若真是红党,那红党这本钱下的够大的。”
说着呢,他看了童学咏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童学咏似乎一直在明里暗里表达倾向于程千帆是红党的判断观点。
甚至,汤炆烙感觉到童学咏似乎是在期待这种情况的出现的。
“是重庆分子,还是红党,是人是鬼,查就是了。”丁目屯表情严肃,“那两人能够支开医生和护士,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
“最起码,那些医生和护士中,是有可能有人认识他们的。”汤炆烙说道。
丁目屯点点头,他看着汤炆烙与童学咏,“找到那两个人,查他一个底朝天!”
他现在压力很大,但凡有一丝线索,都决不能错漏,必须尽快‘侦破’此案,给汪先生、汪太太一个交代。
“明白。”
“是!”
……
机关总二院。
程千帆放下手中的报纸。
报纸上并未有发现马国忠的尸首,亦或是马国忠被捕的消息,这令他稍稍放心。
当然,程千帆也知道自己这更不如说是自我安慰,因为即便是敌人发现了马国忠的尸首亦或是抓到了人,也大概率不会在此时见诸报端。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
程千帆在自省、检讨自己。
长期以来,因为他的活动范围限于上海,故而无论是特情组还是特别党支部,都是以法租界为中心,而兵强马壮的特情组也只是最多辐射到上海郊区而已。
此番突然来南京,他便体会到了孤立无援的处境。
这令近年来已经习惯了手下人手较为充足的程千帆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确切的说是做什么都不方便:
他个人目标太显眼,很多事情根本不可以亲身去做,没有手下什么都做不了。
此外,尽管暂时还不知道汪氏大小汉奸同梁宏志维新政府以及王克敏的临时政府之三方会谈谈的如何,但是,程千帆通过汪氏的种种举动,尤其是汪填海迫不及待的召开了国党伪六大,这足可预料汪氏是在加快了‘建立和平政权’的脚步的。
倘若汪填海成功建立伪政权,未来其所谓‘国都’基本上除了南京别无他选,也只有还都南京,才可在一定程度上证明汪氏政权的‘合法性’,这也是一直以孙先生接班人自居的汪填海最重视之事。
在这种情况下,程千帆自忖自己将来来南京的次数不会少,甚至倘若他将来真的应楚铭宇之‘邀请’在伪政权有任职的话,极可能在南京长居,至少是南京和上海两边跑。
虑及此处,程千帆心中有了迫切的想法。
必须未雨绸缪,不管自己将来会不会在南京常住,只说汪氏政权要‘还都’南京,这里都将是整个沦陷区的政治中心,他要加快在南京城部署和安插人手了。
邦邦。
病房的房门忽而被敲响。
“进来。”程千帆说道。
门开了,一个小脑袋探进来,“先生,这是你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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