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陈明初摇摇头,“王鉄沐是硬汉,他或许会怕死,但是,没有经过严刑拷问就投诚这种事,他不会做的。”
说着,陈明初笑了,“这人,要面子。”
李萃群微微颔首,明白了,王鉄沐的脾性,即便是要投诚,也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个理由可以是受刑多日坚不吐口,终于熬不住了,也可以是某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火候差不多了吧。”李萃群看向陈明初。
王鉄沐要理由,那就给他一个心安理得投诚的理由。
“可以了。”陈明初略一思忖,点了点头。
…………
王鉄沐被放出来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七十六号抓,又稀里糊涂的被释放。王鉄沐自然是满头雾水的。
吕班路。
华富公寓的门口。
王鉄沐从黄包车上下来,他还是选择回到原住处,虽然此地已经被七十六号掌握,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反倒是没有什么避讳的了。
他现在就想回家取了衣物,去澡堂子好好泡个澡,敲敲背,松松骨,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王先生。”黄包车车夫突然说道,“李副主任有一句话请在下转告先生。”
王鉄沐看了车夫一眼,对于车夫可能是七十六号特工假扮,他是一点也不惊讶。
“说吧。”王鉄沐淡淡说道。
“李副主任敬佩先生乃铁骨铮铮男儿,故而不忍加害,但是,还请先生早日离开上海,若是下次再遇,立场不同,恐有不忍言之举,勿谓言之不预也。”
王鉄沐沉默了,他看了此人一眼,有心要骂两句,却是想到不管怎么说,此番确实是李萃群放了他一马,故而抱拳说道,“替我与李兄说一句,此番……谢了。”
华富公寓斜对面,陈明初低声问一旁的特工,“拍下来没有?”
“拍下来了。”特工点点头。
“大事定也。”陈明初满意的点点头。
翌日。
有传闻出来了。
“吕哥。”一名巡捕挤眉弄眼,压低声音,“外面说程总睡了赵探长那位张姨太……”
“脑子瓦特了。”大头吕瞪了这人一眼,“程总的谣也敢造,小心程总拿马鞭抽你。”
“没。”这人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外面都传开了赵探长捉女干的时候,险些被程总……”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放屁。”大头吕一巴掌打在这人的脑袋上,他指了指办公楼,“赵探长就在楼上,要不要你去亲自问问?”
巡捕讪讪笑着,“都在传,都在传。”
“谣言害死人!”大头吕沉声说道。
在轰走了这个手下后,他来到窗台边,目光停留在了医疗室。
这个传闻他也听说了,他一开始并不在意。
关于小程总的桃色新闻,本就特别多,不足为奇。
当然了,程千帆同那位张姨太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大头吕对此则是略有耳闻的。
在他看来,这应该是巡长一个不小心被人看到了同张萍的私会,以至于有桃色新闻传出来。
不过,随着现在传闻的愈演愈烈,大头吕也不由得不注意了。
赵枢理现在就好生生的在楼上办公室,那么,关于巡长和张萍联手要谋害赵枢理的传闻,自然是假的。
不过……
大头吕想起老黄前几日下午两次急匆匆离开,他心中一动:
都说程千帆是崴了脚告假的,但是,这几日并没有人见到其人。
也许不是崴脚?
是受伤了?
也许传闻也并非尽是虚言,确实是有人受伤了,不过受伤的人不是赵枢理,而是程千帆。
楼上。
扁尖进了赵枢理的办公室。
“大哥,外面说……”他一脸悲愤的看着赵枢理。
“出去。”赵枢理沉着脸。
“大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不能忍!”扁尖嚷嚷着。“脑壳坏了?”正在伏案批阅文件的赵枢理抬起头,眼珠子都是血红的,“这种谣言也信?”
“大哥!”
“滚出去!”
扁尖出去后,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了哗啦的声响。
哗啦。
王鉄沐霍然起身,茶盏都被打翻在地。
就在刚才,陈明初急匆匆的来找他。
王鉄沐大惊,刚要提醒陈明初不可来这里,要迅速离开,但是,他话到了嘴边他又迟疑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同陈明初解释:
难道说自己去七十六号做客,好吃好喝招待了几天,又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陈明初就急匆匆的将一份电文递给了他,“幸亏这封电报落到了我手里。”
王鉄沐拿过电文定睛一看,电报赫然是戴春风发给上海站区长郑利君的,内容是下令郑利君即刻铲除王鉄沐!
“戴老板这是做甚?”陈明初满眼疑惑,更有愤懑之意,“王兄乃是军统元老,更为我军统立下汗马功劳,竟然,竟要行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戴羽秾!”王鉄沐咬着牙,“王某自讨并无半分对不住,想不到你竟如此歹毒!”
“王兄,实不相瞒。”陈明初说道,“戴春风一直三番电令我即刻去皖北赴任。”
说着,陈明初露出惊恐之色,“王兄,他戴春风都能对兄长您痛下杀手,我是您的人,倘若我到了皖北,必然也将惨遭毒手!”
他的眼眸中露出狰狞之色,盯着王鉄沐的眼睛,“站长,他戴春风这是要将我们斩尽杀绝啊。”
说着,他一把夺过王鉄沐手中的电文,直接撕碎了,表情狠厉,“站长,他戴春风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你要作甚?”王鉄沐盯着陈明初的眼睛看。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陈明初一咬牙,“重庆暗无天日,我们索性投了汪先生!”
“闭嘴。”王鉄沐冷着脸,“这话我不想要听第二遍,王某从未有对不起党国之举……”
“可是,党国要杀你啊!”陈明初痛彻心扉一般,跺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