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内心之中隐隐断定,这般栽赃陷害郭里之举,意图引起寨内诸当家内讧生隙,必然有着公孙汜在其内运作出谋。
可眼下虽是逃了出来,但偌大山头的雄风连寨间,茫茫雪夜,她又能够去往哪里呢?
“若是孟起将军安在身伴,纵是前路如龙潭虎穴,我也闯得;可如今孤寂一人在此,我若要留得性命将情报传出,却又只能倚仗于郭里……”
踱步于雪地径自前行,范春内心不由唏嘘慨叹——
若他当真就此死于其七弟雷薄之手,便不需自己动刀了;这样一位夺去自己身子、数度凌辱幽禁于她的山贼头子,她原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懑。
可眼下却因着诸般情愫缘故,反倒希望他活着,着实有些可笑可叹。
摇了摇头将繁杂思绪暂且抛掷,范春耳廓微动,竟倏尔于前方不远处,闻听到了兵械交织的操练声,令她当即收心回神,俯身潜于密丛下,远远附耳倾听。
原来前方密林尽头的一片山顶旷地间,竟有着百十来名身着甲胄的近卫好手,正在列队受训。
他们身着便衣,其上绒毛貂裘披裹,保暖倒是做得颇为到位。
这些人手中甚而还持有统一长短的兵刃器械,前后分作数列,站立得那叫一个整整齐齐。
他们同时朝前方望去,目光炯然,似在认真倾听着什么,当见那人声音低沉、略显喑哑,以右手捂住左臂肩头,显是受伤之处不轻,尚还缠裹着纱布白巾。
这道声音范春远远听去,竟也略显熟悉,再度多聆了几句,便及将他身份辨出。
自是这雄风七寨之中的第五座山头当家·田然。
范春呼吸略显急促,袖下粉拳握紧,俏脸面容之上,一派清冷肃然。
她依稀记得,那日便是田然领了郭里之命,看送马超下山离去的。
原本郭里已然答应了自己,饶过马超一条性命,可这田然竟中途变卦,受了公孙汜的暗中授意,竟于途中突起杀意,最后方逼得马超退无可退、无奈跳崖。
如今马超生死未卜,范春内心于此始终惶惶担忧。她一日不见马超尸体、未收其死讯传至,便总还抱有一线生机,渴望对方能够奇迹生还。
但这违约行凶之仇,眼下田然却也要算上一份,是以范春对他自是憎恨不已。
只听得田然于下方朝向众人,沉声吩咐命令道:“诸位弟兄,如今雄风一寨内忧外患俱来,我们为求自保,方不得已作出选择,此间站对了队伍方向,才可保得自己、包括一家老小的性命。”
“诸位昨日也已瞧见了,我们的寨主当真乃一有勇无谋之徒,原是幸而生擒了地方首领都督,本可以之为要挟,劝敌退兵离去,可他好色短见,竟为了一名女子,葬送我方大好局势,如今敌首归去,势必将会卷土重来,置我寨境地如累卵啊!”
田然这番话说得有礼有据,原也是没有什么毛病,只可惜他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又岂是当真为了山寨安危健全好?
只听他继续说道:“如今四当家的、六当家的,皆因郭里此番愚鲁行径而死,我一人受伤并不足惜,然为护寨安澜、虽死亦无憾,可本家众位弟兄性命关乎万千,其中更甚牵连一家老小之性命。若他日寨破,敌酋攻上山来,势必会屠戮殆尽,夷毁我等往日建树。”
田然虽是话语森森,但铿锵间显然在调动他们的情绪,令这帮寨中好手,转要听命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