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事亦非如此简单。”许恢接过话道:“‘火药’之威能否炸塌城墙,从无验证,倘若敌军封死城门,置大石于门后,未必如愿。”
“不试怎知?”冯宝站起身,遥指“平壤”城,道:“一次不成,两次便是!万斤不成,两万斤总炸得开!吾倒是不信,天下能有炸不开的城门!”
“大都督所言甚是,自古无不可破之天险,更无攻不破之城池!”许恢附和言道。
“然也!”林运也跟着道:“纵使无‘火药’,也当破此城!”
“好——!承诸位之言,城破指日可待!本官定具表上书,言明功绩。”
“诸君之功,自需如此,吾就不必了。”冯宝回身道:“平灭‘辽东’之后,吾安心于‘宝庄’,引领一乡胜过位列朝堂矣。”
“届时吾亦居之,把酒言欢。入朝为官,操心劳力,非所愿矣。”
冯宝眼见贺兰敏之语出真诚,颔首附和,心里却知:“武皇后盼你回朝掌权,怎可能放任乡野。”
只不过,这事无法明言。
很快,话题自战事转入战后。
林运道:“自古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辽东三国’远离中原,恐只得效仿西域也。”
“置‘都护府’?良策,非上策也。”
“哦,大都督缘何如此以为?”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仁实,开口问道。
“置州县,方为上策。”
“如此之远,如何考功?监察?况起民变,州县岂可应对?”
冯宝知道,刘仁实数问,实则道出中原王朝对于偏远地区的无奈,即距离太远,难以有效掌控,一旦发生变故,以州、县之力,无法黜置,唯有近设“都护府”或“都督府”,军政一体,方可及时应对。
但冯宝更知道,“军政一体”危害极大,非常容易形成“独立王国”,且一旦中原王朝发生动荡或者变故,成割据势态而窥视中原腹地,是天下大乱的重要推手和元凶。
因此,分权而治,才是正解。
故冯宝言道:“‘都护府’下置州县,驻军‘十六卫’统辖。”
别看冯宝说得极其简单,内容却是非常丰富,包含了两层意思。
首先,采用类似“省、市”两级行政制度;其次是军制,由“十六卫”统辖,等同于中央直辖,改“边军”设置,彻底削弱“大都护”、“大都督”们手中兵权,将“军”、“政”分离。
冯宝并没有管旁人是否能听懂,也没有详细解说,他只需要把这个意思传入他们耳中就可以了。毕竟如贺兰敏之等人,战后都会得到皇帝召见,征询某些方略,其中必定有“统治辽东”一事,相信会有人把意思带给皇帝,那就足够了。
因为冯宝不希望,若干年后,“营州之乱”会真实出现。这种大动荡,能避免还是避免好了。
唐军将领们聚一起高谈阔论时,以弥植、黑齿常之和金植信为首的原“百济”、“新罗”两国将领们正在城下指挥军卒攻城。
只是,今日之攻城,纯属“佯攻”,耗费时间的意义更大。
所以,众将心思都不在战事上,而是都在议论后续如何“攻城”。
都是降将,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比唐军更渴望攻下“平壤”。谁都不想因战事失利,引发大唐皇帝陛下追责。
“吾以为,诸位之言,均无意义也。”黑齿常之听了半天毫无新意的论述后,忍不住插了一句。
“何以如此定论?常之兄莫非知些事宜?”弥植和黑齿常之私交不错,所以言语间颇为客气。
“吾不知。然吾知‘羽林右卫’军械精良无双,更携带大量‘猛火油’等物,料‘攻城’一事,定会强攻!”
“坚城之下,骑兵无用,甲兵亦如此,如何强攻?”弥植不解黑齿常之所言。
“吾,道不明!却如此想。”黑齿常之旋即话锋一转,道:“唐军所用之‘火药’、‘猛火油’,皆闻所未闻,另有如‘千里眼’般之物,‘攻城’之际,难保不出新物。”
“有道理。”弥植缓缓点头,算是认可此种说法。
旁边金植信等诸将,同样颔首以示。
在他们眼里,唐军即便勇猛善战,也不如“火药”等“神秘奇怪物品”。未知的,往往才是最好的,才是威胁最大的。
孰不知,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大唐军队真正展现的并不是“神秘之物”,而是一个“新”字。
全新的作战思维,全新的作战思想,颠覆时代认知的作战理念!